公输步看见尨家潭三个字。
心头一惊,
连退两步。
身后传来一阵嘲笑。
“哈哈哈,公输步一看见尨家潭,脚都吓软了!”说话的正是年龄稍大的女童。
公输步反驳道,
“有什么怕不怕,尧山村中有数口水潭,唯独尨家潭里住了妖怪,谁都不能在这里下水。”
女童说道,
“这种几百年前编出来骗小孩子的鬼话你也信。”
公输步说道,
“我爹说了,潭底下的妖怪都是真的。”
女童说道,
“若要是真的,我经常在潭边玩耍,怎么从来没见过妖怪呢?就你爹事多。”
说着捡起一粒石子扔向潭中,
那石子“噗通”“噗通”打了几个水漂,最后沉落水下不见了。
石头激起的粼粼波光,四周俱静无异。
女童自觉无趣,
携同众孩童,
径直向着村中走去。
村中长老会开于红王庙,
红王庙于村中心。
此时庙外聚集了数百号来人,庙前筑有数尊火炬,火炬圈出一个空地,空地上围坐了六个人,四男两女。
想来这六人便是长老。
空地中央,站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他身旁却是个和公输步一同来大的女童,衣衫褴褛,满身污渍。
她倚在男子身侧。
目光空洞,只有过去,没有将来。
长老之中,
坐头之人乃是一名年近七十的婆婆,
叫夜魄。
她下首坐的则是个年轻的女子,
是二长老,
叫书甄。
书甄对面是个老年男子,
是三长老,
叫仓筱。
其余长老皆为中年男子,
他们衣着寻常,姓甚名谁,似已无关紧要。
婆婆站起身来,嘶哑着嗓音说道,
“现在村中各位长老都已到齐,尧山村长老大会,就此开始。”
她说完话,所有人起身,面向远处的山峰。
那峰顶相貌竟形似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令人悠然神往。
这山峰叫做“嫮(音户)女峰”,
尧山村人对其敬若神明,
每有大会,
必行大礼。
众人尽皆跪拜而下,
随后只听众人说道,
“嫮女在天之上,庇佑我尧山村风调雨顺。”
说完叩头。
众孩童虽不知为何,当想是村中习俗,是以都照做。
礼毕,
那中年男子拉着女童,向前一站,说道,
“来,见过六位长老。”
左右双掌上下相接,双手平摊于头前,躬身而礼,
女童也照着他的样子做了一遍。
六位长老起身还礼。
夜魄身为六位长老之首,村中大小事务都经由她手,声望极高,这时说道,
“公输族长,就请你再将拾到这女童的经过说一说。”
原来那男子便是村中族长公输允,
他身为族长,却非独揽大权,
但凡重大决策,皆需由长老商讨而定。
听了夜魄的问话,公输允接口道,
“是,近来几日,我发现村外结界有异动,于是孤身外探,不料经过嫮女峰时,正巧碰见这位女童,那时她身旁倒了好几人,瞧模样逝世不久,唯有她幸存。”
仓筱说道,
“公输族长可知这位女童的来历?”
公输允道,
“我问过这位孩子,她说她不知道自己来自哪儿,只记得前不久被一群恶鬼袭击,她与村民一起逃到这里。”
夜魄问道,
“她叫什么名字?”
公输允对着女童说道,
“长老问你话,你叫什么名字?”
女童答道,
“回族长,我叫乩月。”(乩音击)
公输允又道,
“你除了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女童看了他一眼,
摇头。
夜魄又道,
“被恶鬼袭击,是什么恶鬼?”
公输允对着女童说道,
“孩子,你给六位长老说说,那些恶鬼长什么样?”
女童努力回想过去,
恶鬼横行,蓦地又在脑中浮现,面色惊恐,慌乱摇头。
伤弓之鸟,哪里记得?
众长老面面相觑,
纹皱眉上。
书甄说道,
“公输族长,我尧山村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历来不允许外人进来,也不许村众人随意外出,你身为族长,却屡次破戒,只是我尧山村人生性纯善,又谅你鞠躬敬业,事事为村民奔波,不辞劳苦,这才不予追究。可你这次竟带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我尧山村可也不是收容所。”
公输允道,
“这女童的同伴死于村外,我已无力施救,她我岂能不顾。”
公输步又道,
“难道为了村中旧规,就要将这女童逐出去吗?”
公输步再道,
“如此年幼,她又能去哪儿?”
书甄被他抢白,脸色一红,竟不知如何反驳。
女童幼小,弃之不顾,确然残忍。
可村规已立数百年,保得一方太平,岂能说破就破?
村中众人舌来唇往,争论不休。
“此女不能留!”
就在这时,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众人闻言,都将头转了过去,
人群中央又走出一个老者,年近九十,长发及腰,头戴毛羽,身着棕色长袍,
那长袍上烙了纹络,
说是野兽,却又像是法印,
他左手拄着根拐杖,一步一步跺向场中,他身后又跟了六名青年,分列其左右,躬身而后。
公输允与众长老一见老者,急忙扶手行礼,齐声道,
“恭迎知夫。”
原来来者乃是梁知夫。
梁知夫为御家派传人,又为讲师,负责在村中传道学说,尧山村人信奉御家,梁知夫在村中也是声望极高。
梁知夫瞧了眼乩月,用颤抖沙哑的声音说道,
“她头发呈蓝色乃是因为受了无生咒,中此咒之人,活到十八岁,将遇死劫不但九死一生,而且还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难和厄运!”
众人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