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慈庆宫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一番商议之后,张惟贤、方从哲决定前往探望。

常洛直挺挺躺在床上,面色焦青,正有医正在把脉。

张维贤和方从哲只得耐心等着。

良久,医正说道:\"下官学医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这等脉相,实在看不懂。\"

方从哲捻须不语,被成祖附了身,脉相怎能不怪。

医正走了,常洛徐徐睁开了眼睛。

张维贤、方从哲大喜,争相叫着:\"太子!太子!\"

常洛看着眼前的两人,问道:\"两位爱卿,你们怎么在这里?\"

方从哲:\"昨天的事,太子不记得了吗?\"

常洛惊诧地问道:\"什么事?\"

方从哲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常洛闻言,不顾二人阻拦,挣扎着坐起来,拉着方从哲的手,焦急地说道:\"方先生,孤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

方从哲和张维贤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说道:\"太子不记得就对了。依臣愚见,这是成祖显圣,附在太子身上了。\"

张维贤点头称是。

常洛挤出了一丝苦笑,\"父皇没事了吧?\"

方从哲道:\"陛下龙体己无大碍,只是太子感觉如何?\"

常洛答道:“孤没事,只是身体好虚弱,仿佛要飘起来。等走得动道了,去向父皇请罪领罚。”

张惟贤和方从哲对视一眼,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起身告辞。

二人正要走,常洛突然一拍大腿,失声大叫:\"哎呀!我的天!\"

张惟贤、方从哲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问道:\"太子,怎么啦?\"

常洛掀开被子,急着要下床,\"来人,备辇,我要去见父皇。\"

张惟贤、方从哲生怕这父子俩又闹将起来了,忙谏阻:\"太子身子正虚,外边又太冷,有什么话还是交臣等去禀报吧。\"

常洛满脸焦急,\"事关几十万将士生死和朝廷体面,孤一定要亲自禀明父皇!\"

方从哲:\"是事关辽东吗?\"

常洛:\"是!\"

方从哲:\"太子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常洛:\"孤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成祖在梦中显圣,对孤说,辽东有场奇祸,奴酋扎好了囗袋阵,等我将士往里头钻,然后四面山上突然杀出,枪炮如雷,箭矢如雨。“

\"成祖还摄着孤,飞到那山谷顶上看。方先生,张国公,好一个惨字了得,尸首叠着尸首,血肉模糊,啊啊啊……\"

常洛以手拭泪。

\"老祖宗说,奴酋买通了咱们的人,一举一动都有人通报,所以中了埋伏。\"

方从哲愤然道:\"是什么人这么歹毒?揪出来磔了他!\"

常洛:\"请方先生去禀报父皇,孤要当面禀报。\"

常洛演得如此逼真,由不得方从哲、张惟贤不信。二人惶恐莫名,一左一右随着辇舆来到乾清门外。

朱翊钧听见方从哲、张惟贤求见,心中恼怒,不肯相见,打发他们回去。

方从哲苦苦相求,朱翊钧才肯召见。

没等方从哲说完,朱翊钧便满脸不耐地说道:\"从今往后恩断义绝,没有他这个儿子,就是我死了,也与他不相干。\"

方从哲苦口相劝,\"陛下确实错怪太子了,臣去往东宫探望,太子己是奄奄一息,却字字句句记挂着陛下,听见陛下龙体无碍,当下就哭得不可自抑……\"

朱翊钧冷哼一声,\"胡说,我哪里错怪他了?你一定是吃了他的迷魂药,竟然反怪起我来了,气死我也!你走吧!\"

方从哲辩解道:\"太子固然不对,可毕竟事出有因。\"

朱翊钧更怒了,\"有什么因?\"

方从哲将常洛的话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朱翊钧不愿信,但方从哲说得栩栩如生,又由不得他不信。

张惟贤求请:\"既是老祖宗显圣,陛下就宽宥了太子吧。\"

朱翊钧恼着脸不说话,方从哲察颜观色,悄悄退了出去。

常洛:\"方先生,如何?\"

方从哲:\"陛下正在气头上,待会殿下可要小心点。

两个小太监扶着常洛,架着他走进殿中。

还没等常洛开口说话,朱翊钧随手抓起一只玉烛台砸了过来。

常洛并没躲闪,不偏不倚砸在额角,鼓起乌青色好大一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