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令宜怔住了。
“令宜,这也是对你的告诫。”孟开平微微一笑,继续道:“我不会用军法处置你,但你也该明白,你们都不是孩童了。你若伤了分毫,比起齐闻道,更伤神痛心的便是你的爹娘。”
“沐恩他没有选择,他的命不由他掌控,但你还有得选。”
“且多爱惜你自己的性命吧。”
沉令宜从出生起就认识他,至今一十三年,从昌溪到应天再到徽州府,将军百战,战必惊心。她始终当他是曾经那个漫山遍野瞎跑、田间地头劳作的开平哥,何曾想过他竟会变得这般不留情面、不顾情分。
“开平哥,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低低道:“我晓得你是为我好,可沐恩他……换作从前,你万万不会伤他,不论他犯了怎样的过失,你都会千方百计替他周旋。为什么自应天走后,一切都变了呢?双玉哥哥长久无信,思本哥哥待我们也不如从前亲近,如今就连你……别瞒着我,难道是应天那边出事了吗?”
孟开平静静听着,并没有安慰她,只是道:“利欲熏心,权势移性。莫要轻信旁人。”
“何必呢。”
院门外闹出的动静不小,孟开平方才进屋,便见师杭眉目低垂着款步迎了上来。
“令宜还小,你这样吓她。”她替他解了身上兜帽,柔声道:“本就是一路哭着来的,这般回去,多半又要哭一宿。”
闻言,孟开平叹了口气,攥住她的手:“你是没尝过中箭的滋味,那滋味可不好受,莫说是哭一宿,恐怕都足以让这丫头将这辈子的眼泪哭干了。今日吓一吓她,也免得日后惹出更大的乱子。她早晚会明白的。”
师杭默然。
寻常欢好时,她被他压在身下环着他的肩,总能触到那些可怖的旧伤。前胸、后背、手臂、腰腿……几乎难以找到一块巴掌大小、平整光滑的皮肤。伤疤有长有短,有宽有窄,却无一例外的狰狞惊心。
“……这是什么伤?”
“短剑伤。两尺多的刃,没了半尺进去,差点把老子捅个对穿。”
“那这处呢?”
“元军的环刀。这刀又快又轻薄,比咱们使的利多了。若使得好,能一刀把人劈成两截。”
“这处?”
“烧的。火铳追着屁股后头,边跑边冒烟,丢死人。”
头一回见,她就被吓住了,于是一处一处地问来历。问得多了,孟开平也烦了,这样数下去,十八般兵器也不够数的,春宵苦短岂能辜负?他干脆直接将她翻了个身,继续从背后进进出出。
“……别问了。”男人低头吻她,堵她的话,将细细的呜咽与呻吟声全都碾碎在唇齿之间:“又不只我一个这样,少见多怪。”
他说得轻巧,对血肉伤亡习以为常,可师杭却深知其中厉害定比她看见的还要惨烈百倍千倍。连身为头领的孟开平都如此,何况旁人?
男人回回发泄完,总推说自己浑身发热,只盼能寻机折腾她第二回、第三回。可惜师杭身子虽不差,但到底不能和习武之人相较,不管他如何口灿莲花威逼利诱,顶多受叁回便再也支撑不住了。如此,孟开平亦无可奈何,只好匆忙洗过后便窜出去练武。
比一人还高出许多的长枪,在他手中竟灵如游龙,随身而动。一点寒芒,一条红弧,呼吸之间便可取人性命,威慑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