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垂首屈膝行了一礼。黄娆赶忙扶她起身,瞧来瞧去,又是欣赏又是惋惜叹道:“我那弟弟从来眼高于顶,甚至于待人难免傲慢无礼些,我想,这些话他定然不肯告知于你,这才多嘴说了。你莫要怪我。今日咱们见后,也总算教我明白先前种种事情的缘故了。”
师杭不大听得懂,幸而黄娆是一位爽朗女子,直接开门见山对她道:“我那夫君只知廷徽对你死心塌地,却不知双玉待你也是同样的心思。世间姻缘真是弄人啊。师姑娘,廷徽要被逼着同谢家女儿签订婚书,我也逼着双玉去相看各家姑娘,他二人都为难至此,可倘或你是跟了双玉,也许境况要好得多……”
黄珏当日是让她去做良妾,可不是当正妻,怎么当着他阿姐的面又是另一套说辞了?师杭心中一惊,斟酌开口道:“承蒙夫人厚爱,以小女的出身,实在配不上黄将军。”
“唉,我也不过是这么一提罢了。”黄娆摆了摆手,苦笑道:“廷徽待你好,你自然爱重他,不与双玉相干。我也会提点他规规矩矩守礼待你的,他日后要是做了什么出格之事,你尽管告诉我。咱爹娘去得早,这小子只有我一个阿姐,我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师杭实在没想到黄珏那样混不吝的人,会有位如此好性情的长姐。她望着黄珏的小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和期待,转而说道:“夫人来此可是为了求子平安?恰好我这儿有一卷抄写好的地藏菩萨本愿经,夫人若不嫌我字迹粗陋,便收下罢,也算是我对这未出世孩儿的心意。”
抄写佛经可不是件易事,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且还需要保持专注和虔诚。师杭递来的经文字迹娟秀灵巧,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和细致,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一颗跳动的心脏,充满了生命力。这样的经文不仅是一份礼物,更是一种祝福和祈愿,希望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能够平安健康地成长。
黄娆接过经文,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字迹,心中感动不已。她知道这份礼物的珍贵之处,不仅仅在于它的物质价值,更在于它所蕴含的情感和祝福。她感激地看着师杭,说道:“姑娘送这么重的礼,我真该认你做妹子才好!这孩子若出世,便该叫你一声姨了!”
师杭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自己的付出得到了认可和回报,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满足和幸福。她轻轻地抚摸着黄娆的手,说道:“能得到夫人的喜爱,便是我的荣幸。这孩子一定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将来必定有所作为。”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她们开始聊起了家常,分享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师杭发现,黄娆不仅是个善良温和的女子,还是个有着丰富内心世界的人。她们的话题从孩子到家庭,从生活到理想,无所不谈。在这一刻,师杭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和亲切,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心声的知己。
师杭浅笑着摇了摇头。方才只打了个照面,她便敏锐觉察出赵至春对她的不喜。黄娆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安慰她道:“不管旁人怎么说闲话,我认妹子只相信自己的双眼。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姑娘,有善心,也有情义。”
“但至春他们与咱们不同,你与开平相处至今,也该晓得他们是不信神佛不进寺庙的。便是不得已进了,也不愿拜一拜求个庇佑。你瞧,我都有孕六个月了,他才勉为其难陪我走一趟,来时路上还说,‘事之可否,当断于心,何必祷也?’”黄娆无奈道:“一个个都是认死理的,总想着以杀止杀,快刀斩乱麻……连我都不愿同他多理论,夏虫岂可语冰,曲士岂可语道?”
黄娆的话,倒教师杭生出好一番思索。这群男人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各人的妻子竟也非同凡响。一个个心思透彻,既贤淑又坚毅,对事对人都颇有独到的见地。
她在寺中边想边走,不知不觉便绕到了后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