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谢元当讼师(1 / 2)

再次庭审的早晨,由於前次庭审的缘故,此番来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不少是曾经求何毅代写状纸的老百姓。见何毅到了,那些人都欢呼起来,一面叫着一面给何毅打气。

文公达和吕守恭并没有因为群情鼓噪而稍失颜色,而王四海的脸伤好得也差不多了,同时出现在了大堂上,见何毅进来,偷偷递给他一个眼色,似乎是想要告诉他要小心。

等到殷老爷子被带上来的时候,何毅吃了一惊,他的精神明显比何毅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差了许多,人似乎有点傻了,目光呆滞,原来双眼不时流露出来的精光也不见了,只有衣着比前次整洁乾净。

何毅心中疑云顿生,究竟这几天他们对老爷子做了些什麽,怎麽变成了这麽一副模样。目光徐徐在堂下人群中扫过,宝亭果然瘫软在了解雨的怀里,想来是心痛老父了。

正寻思间,听文公达一拍惊堂木,道:“殷乘黄,今日本府问话,你要老实交待了。”

他一挥手,两个衙役抬进一张桌子来,接着一个人把一只锦盘放在了桌子上,盘子里摆着两样首饰,一样是支镶满珍珠的凤头簪,而另一样则是件镂空的玉沛,两样首饰制作得极其精美,称得上是传世之作。

“殷乘黄,你认得这两件首饰吧。”

老爷子半晌没说话,只是痴痴地望着桌子上的首饰。文公达走下堂来,拿起锦盘里的首饰仔细端量了一番,笑道:““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殷乘黄,或许你忘了这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难道你连你的风尘知己罗白衣也忘了吗?”

何毅并不知道罗白衣是谁,可旁听的百姓群中却顿时响起了议论声,显然罗白衣在杭州甚是有名,看老爷子虽然面无表情,可手指却轻轻抽动了一下。

“那好,就让本府来提醒提醒你吧。”文公达慢条斯理地道:“二十年前,你认识了本府名妓罗白衣,你与罗白衣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为了她你还与你的兄长差点翻脸,在罗白衣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你送了她两件首饰,就是这对黛玉坊精工细作的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正值杭州花会,罗白衣玉人珠宝交相辉映,竟夺了当年花魁,一时间传为本府的佳话,只是花会甫一结束,罗白衣就在西子湖畔被人轮奸了,她羞愤之极竟然自尽,身上的这两件珠宝也随之不见了。”

提起这桩公案,老杭州都耳熟能详了,堂下那些知道这段历史的便忙着给年轻人解说着,更有胆大之人便问:“那文大人,难道这两件珠宝是从黛玉坊搜到的不成?”

文公达似乎很满意有人如此配合,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之後正色道:“不错!这两样珠宝正是从黛玉坊搜得的!”

他一指殷老爷子,“你不会不认得自己铺子制作出来的这些珠宝吧。”

他冷笑道:“可惜呀可惜,可惜了罗白衣这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她那麽个迎来送往的妓女尚且知道为自己的心上人守节,你殷乘黄好歹还进过学,得过一袭青襟,却为了蝇头小利竟然把自己送出的、已经变成了贼赃的珠宝又收了回来出售,你操守何在?良心何在啊!”

文公达愈说声色愈厉,而堂下曾被何毅成功逆转的民心再度偏向了官府:“负心汉!”、“没良心的东西!”这样的叫骂顿时又响了起来。

何毅不禁暗叹文公达老练,一上来就拿出了有力的证据来证明那些赃物绝对是有来历的,黛玉坊误收赃物的可能性被他转眼间否定。

不过,文公达不再在走私的账目上做文章,也让何毅安心了许多。

转眼看殷老爷子脸上似乎有些激动,不禁又同情又有些恨他,老爷子实在是留下太多可以被人攻击的地方,何毅辩护起来还真有些吃力。

“请问知府大人,不知这两只首饰可是从黛玉坊搜到的?”

“不错,正是从黛玉坊扬州店搜到的赃物。”

何毅“哦”了一声,心中却是一怔,他还以为这两样首饰是从杭州店搜到的,不想竟是扬州店,难道他们不怕何毅说扬州店虽收了珠宝却没上报,殷老爷子并不知情吗?还是这其中有诈?

疑念一起,已经到了嘴边的反驳话语便被何毅咽了回去,拿起那只凤舞九天珍珠簪翻来覆去的观看了好半天,心中已有了腹案,问道:“知府大人,这簪子色泽鲜艳,看起来像是新做的一般,它真的就是二十年前的那支凤舞九天珍珠簪吗?”

文公达不悦道:“何毅,你敢怀疑本府不成?”

“哪里,哪里。”何毅笑道:“学生只是觉得二十年,那真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呀。二十年前,学生刚会咿呀学语,而知府大人您那时也才中举人吧。”

“是又如何?”文公达有些不耐,而吕守恭似乎也没想到何毅不着边际的东拉西扯,竟没一句与匿情不报有关,脸上也有了些急色。

“那,二十年前,杭州店的掌柜李大功在黛玉坊是个什麽角色呢?”

文公达传上来黛玉坊的一个老人,那老人回忆了半天,才道:“那时候我们黛玉坊在扬州设立分号不长时间,小李子是扬州人,他那时该是在扬州分号那里吧。二十年前他不过二十郎当岁,照黛玉坊的规矩,他应该在外面招呼客人。”

这和何毅平常了解的黛玉坊相当一致:“这麽说,像他那个职位,是不是见不到珍贵的珠宝首饰呢?”

“当然见不到。黛玉坊有规矩,外面的伙计是绝对不许接触价值白银五十两以上的那些珠宝首饰的,若是有了尊贵的客人,都是主事乃至掌柜的亲自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