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队长出任务一个周后,带回来了个坏消息,他们可能要面临最坏的情况了。
山羊等幕后势力所谋之事似乎已经接近尾声,缝隙里的S级怪物也在暗地里联合,并逐渐朝着海市周边城市转移。
钟杳他们回来的时候,正是海市最宁静的时候。
这天是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阳光温热地照在人的身上,有不少人纷纷打开了窗帘和窗户,看着从斑驳的天空下投下来的阳光。
天上的缝隙太多了,阳光被它们阻隔,落在地上就缺了一块又一块。零零碎碎的温暖,被无数人仰望着。
很平静的几天,不止是海市,全世界范围内都陷入了一种平静之中。
没有怪物,没有战争,就像每一个醒来的寻常午后,萦绕着浅浅的倦意。
钟杳又从容教授那里回来,发现大家都在会议室里,沈裕给他发消息,让他也去。
进去后,发现大家都在围绕着一张纸,讨论着什么,钟杳把门关上,引来了大家的视线。
沈裕本来是坐着的,他立刻起身来到钟杳的身边,说:“你来看这个……”
说着,便把纸推到了钟杳的眼前,同时还有塔罗师发来的一张截图。
蝎子靠在桌子边上,说:“我把你们昨晚拍到的图案发给了塔罗师,她对这种东西很熟,然后她就给我发来了这个。”
塔罗师说这是一个阵法,她过的西幻副本比较多,本人也研究一些这种东西,因此很快就认了出来。
沈裕说:“昨晚那个阵法是最清晰的一个,塔罗师说,这是一个召唤阵法。”
“召唤?”钟杳的脑子飞速运转着,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看向蝎子:“你知道……”
蝎子说:“我只是听过一个传说,在游戏里有一个不可说的存在,怪物们称祂为神,但我在游戏里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个所谓的神,你难道是想说,他们弄这个召唤阵法,想要把那个神召唤出来吗?”
蝎子说着又觉得不太对:“像山羊那种自负的东西,怎么可能愿意召唤出来一个神来奴役自己?”
钟杳说:“我遇到了伤你的那个S级怪物,她也提到过关于‘神’的存在,只不过她说,神已经死了。”
“难道不是召唤,”夜莺手头正摊着一堆的资料,看得头晕脑胀,说:“他们杀了这么多怪物,用血来画阵法,有没有可能是献祭,然后复活那个神?”
“要神做什么呢?”黄嘉平不解:“统治世界吗?”
对啊,你要神做什么呢?
“无论是获得力量还是别的什么,”钟杳手掌按在桌子上,说:“不能让他们把什么神神鬼鬼的弄出来。”
“对啊……”黄嘉平说:“光这些怪物我们就承受不过来了,再来一个什么神……呃,我们要假设这个神是个好神吗?”
“一个需要生命祭祀才能被召唤出来的东西,能是什么好神?”沈裕道:“别是什么邪神吧。”
几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以山羊的个性,他应该是不满足于目前的力量,想成为更高级的存在,比如,他也想成神。
夜莺摇着头:“太玄幻了,感觉这个时候再来几个修真的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沈裕在一边幽幽道:“副本里的修真本还少吗?”
夜莺:……
对啊,游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能包罗万象,副本的丰富程度堪比某软件的小说标签分类。
如果,游戏也是神明造物,是不是就合理很多了?
“他们是故意的,”沈裕指着那张召唤阵法,说:“明明可以一直在背地里搞这种东西,这次却非把线索送到我们面前……”
“说明,接下来无论我们怎么干涉,”钟杳喝了口水,缓了缓有些疼的嗓子:“他们的计划都不会受到任何干扰,而我们是他们精心挑选的观众。”
无法干预结局,只能在底下愤怒地嘶吼、挣扎。同时他们又是演员,被人观赏着一切的无能为力。
蝎子冷笑一声:“他们也是真异想天开,万一弄个邪神出来,人家谁也看不上,挥挥手把地球炸了就好了,都别活。”
也不是没有这个道理,但是要他们去堵一个未知的可能,还不如到处找找山羊又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呢。
“沈队——”
外面有人再喊沈裕,那人道:“基地外面来了个孩子,说是来找亲戚的。”
找亲戚?
这个时间段,难道是来投奔的?
沈裕挥挥手让大家先都散了,然后起身往外走:“说来找谁的吗?”
小士兵点了点头:“她说她来找钟尧。”
钟杳的脚步一顿,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包括快出门的沈裕。
钟杳神色如常地跟着走出去:“既然是来找我的,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沈裕看着他一点也不慌乱的样子,趁着小士兵叫人去了,他扯过钟杳的袖子,问:“这算不算见家长?”
钟杳扫他一眼:“不知道。”
“这怎么会不知道呢?”沈裕就好像站在炭火上,整个人来回转:“那是你的什么人?弟弟妹妹?”
钟杳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小士兵从外面带进来一个小女孩。
她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不断地在钟杳的身上打量着,看起来有点老成。小士兵说:“喏,那就是你要找的哥哥吗?”
钟杳上前两步,说:“嗯,我妹妹,我先带她走了。”
“好,好。”
钟杳走在前面,妹妹隔着两步远跟在钟杳的身后,沈裕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的氛围实在是奇怪,一点也不像家人,倒像是陌生人。
“先去我办公室吧,”沈裕说:“晚些时候带她去吃饭。”
前面的兄妹俩都没说话,跟着进了沈裕的办公室。
钟杳拉开凳子,给她倒了杯水:“你自己来的?”
她看着钟杳的脸,点点头,依旧没吭声。
钟杳又问:“父……家里其他人呢?”
妹妹终于开口了:“都死了。”
她又说:“今年三月,车祸。”
钟杳愣了一下,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家里的状况,一来他不知道怎么跟家人相处,二来是他还没学会做人,怕露馅。
“对不起……”良久,钟杳才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家里遭逢变故失去双亲,而亲哥失踪多年后却不回家,她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摇摇头:“我就觉得,你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为什么?”
妹妹问:“你不是我哥,我哥呢?”
站在门边当背景板的沈裕一下子就站直了身体,缓缓看向钟杳,又看着妹妹,舌头有些打结:“不……你,你什么意思?”
妹妹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他不是我哥哥。”
钟杳抿唇,低着头不说话了。
“钟杳,她什么意思?”沈裕猛地靠近两步,手掐住钟杳的肩膀,弯下腰来问他:“她说的,什么意思?”
“我叫钟灵,”小女孩说:“我哥哥叫钟尧,他失踪的时候,我刚小学毕业。”
“他是个有些懦弱的人,”钟灵歪了歪脑袋,用最平静地话一点点揭露着自己伤疤。
“我们出生在农村,我爸是酒鬼,我妈天天出门打麻将,”钟灵毫无感情地道:“他们不顺心的就会打人,我没出生前,他们都是打我哥的。”
“后来他靠着贫困补助上了大学,告诉我让我一定一定要逃离这个家,”钟灵的视线长长久久地落在钟杳的脸上:“他真的很懦弱,因为他的反抗只是逃走。”
钟灵继续道:“后来他失踪了,警察也找不到,我以为他死了。”
“大概是去年,”钟灵回想了一下:“刚过了年的时候,警察通知我们,说我哥回来了。”
“什么时候?”沈裕皱眉,忍不住上前一步,半蹲在钟灵的面前,问。
“正月十三,”钟灵说:“我记得很清楚。”
沈裕抬头看着靠在桌子边上的钟杳,那一眼,情绪分外复杂,钟杳眼睛眨了好几下,扭头看向桌面上的文件。
“还有呢?”沈裕看向钟灵:“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们是被抓进一个游戏里去九死一生回来的玩家,有些改变是正常的。”
“直觉,”钟灵摇头,看向对面沉默的钟杳:“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你出现开始,大家都说你是我哥,尽管我也很想要一个……像你这样强大的哥哥……但是我能感觉到,你不是他。”
“从小在我们那种家庭长大,”钟灵语气冷漠地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他没有你这样挺直的脊背,没有这样镇定自如的气质,你们只有脸很像……也不是很像……他没有你好看。”
随着钟灵一声声落下,屋里有两颗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