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焦虑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拿刀的手都在不自觉地发着抖,沈裕看了看自己的手,拿出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杨景铄看着沈裕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今天的沈队长异常沉默,而且这个背影有些过分决绝了,透露着一股很悲伤的感觉,他不禁多看了几眼:“奇怪……”
沈裕走地决绝,脊背挺得笔直,步子不曾迟缓一分——他要抛下自己的队友了。
长天在他手里还微微散发着余热,沈裕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想,我果然就是个王八蛋吧,我是会抛下队友的人啊。
所以那些人骂他不合群,骂他无组织无纪律,骂他一点也不懂团队合作,沈裕都不曾反驳过。
对啊,他就是这样的人,最擅长独来独往了。
只不过有一人,沈裕是希望能与他并肩的,所以他一直在追赶,希望追上钟杳的脚步。沈裕虽然刺头,但并不孤傲,他坦然承认自己不如钟杳,并且像追赶星星一样去追随钟杳。
不管山羊引他过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沈裕都必须去一趟,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连累跟着自己进来的这些人。分开也好,等一切结束,然后就回家去吧。
他对钟杳的身份有很多种猜测,但钟杳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来处,他就只能一点点的猜。
如钟杳所言,如果他想弑神成神,那沈裕愿意做他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最好是直直捅进那劳什子神心窝子里的那把。
沈裕只想让钟杳干干净净不沾脏污,他想要什么,沈裕都会心甘情愿奉上,无论是什么,就算是他要弑神。
沈裕背着长天往怪物最多的地方钻,一捧捧腥臭的血洒在地上,骨碌碌滚动的是一颗颗怪物的头颅,他面不改色的抬脚就踢,然后举起长天继续厮杀。
“……”
在一片怪物的嘶吼声中,似乎有呼唤声传来。长天缝隙地将一个怪物一分为二,充耳不闻这些声音。
倏地,眼前寒光一闪,一朵妖艳的莲花绽放在他前进的路上。莲花的花瓣闪着锋利的光,瞬间散开变成了一片花瓣雨。花瓣落到面前的怪物身上,发出“噗噗噗”没入皮肉的声音。
沈裕终于回神,看着蝎子的武器,停下了动作。
夜莺朝着他这边大喊着:“沈裕!!!回头!!!!”
沈裕皱眉,有些不悦地转过身去,还在想这群兔崽子怎么这么快就追上他了。一转身的时候,他看到在夜莺的身后,有个修长的身影朝着他招了招手。
是钟杳。
钟杳是刚刚遇上的他们,那时他们刚发现沈裕不见了没多久,正打算到处找。
夜莺原地站了一会,把糖纸扔在地上,恨恨地道:“他根本就不是遇到麻烦了,他是打算把我们都扔了。”
“扔谁?”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夜莺一转身看到钟杳,两眼放光:“哥,你怎么来了?伤好了?”
钟杳点了点头:“沈裕呢?”
“就说他,”夜莺立刻告状:“他说自己一个人去周围转转,都转了半个多小时了,我了解他,他一定是自己独自涉险去了,哥你快管管他啊。”
钟杳早就料到这个状况,沈裕肯定不会带着这些人去跟山羊那里白白送死,以这些人的实力都不够高级怪物塞牙缝的,更别说手握神级力量的山羊了。
“没关系,”钟杳抬了抬手,傀线在他掌心里微微颤抖着:“我会找到他。”
“不过……”钟杳看向杨景铄在内的这些后天通过人体实验获得异能的几人:“你们不必跟着了,太危险。”
“钟杳,”杨景铄摇头,神色严肃:“接受实验的那一刻,我们时刻准备战死,这场斗争不只是你们的,没有人会临阵脱逃,请带我们一起吧。”
钟杳看了看他们,随即点点头:“跟我走。”
顺着一截傀线的指引,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沈裕。虽然路上也遇到了很多怪物,但都不用他们出手,钟杳只是挥挥手,那些怪物顷刻化成了一阵黑雾。
“钟杳,”杨景铄好奇地看着怪物化成的黑雾,问:“怪物和游戏世界,到底是什么?”
钟杳说:“游戏世界里的副本以现有的人类文明及创作为基础生成,与现实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们也怀疑过副本是现实世界的投影,”夜莺说:“但是副本里的故事大多荒诞离奇,跟现实的事物对不上。”
“因执念而生,衍生出各种各样的场景和故事,”钟杳说:“副本是扭曲的现实。”
“游戏世界里是暴力、毁灭和争斗的集合,”钟杳继续道:“我想,它是承接了现实世界的一些负面垃圾,需要在副本中经过一番运营后,将净化的力量重新输送回现实世界。”
杨景铄若有所思:“那就是说,现实与游戏既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
一群人里没几个学过哲学的人噎住了:……
钟杳点头:“应该可以这样理解。”
夜莺悄悄拉拉蝎子的袖子:“他文绉绉的说些什么?”
蝎子木着一张脸,道:“我文盲。”
……
看到钟杳时,沈裕并不意外,他只觉得自己孤军奋战的计划泡汤了,拎着长天溜到了钟杳身边。
其实整个通道里都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不论是地上的怪物尸体还是溅在他们身上的血,都在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钟杳在来的路上又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看到沈裕走向自己后皱眉的样子,他就知道没有瞒过去。
于是乖乖等着沈裕上前来检查他的伤口。
四五天还没愈合的伤口分外狰狞可怕,沈裕只看了一眼就咬着嘴唇别开了眼:“伤成这样还来做什么,信不过我?”
“还有你们,”沈裕对着众人道:“跟上来做什么,嫌死的不够快?”
早就知晓沈裕这张嘴间接性犯贱,没人真往心里去,夜莺不满道:“你逞什么英雄,就你自己别被山羊打的屁滚尿流。”
“哎?老子今天……”沈裕眉毛一挑,作势要去教训夜莺。
手举了一半又恹恹的放下了:“小兔崽子,今天不跟你计较。”
夜莺只是想让沈裕放松一些,这些天她看得真切,沈裕把自己绷成了一根弦,紧得她都害怕。
眼下看见钟杳来了,夜莺心里的石头堪堪往下落了一些,仿佛有钟杳和沈裕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只是可惜……曾经的队伍,终究还是少了一个人。
钟杳带着他们走近道,他身体有些虚弱,沈裕就背着他,一行人快速穿梭在一块块黑白格子上,速度极快得朝着某个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