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九、人在旅途(1 / 2)

寒风呼啸、雪花纷飞,黑夜的轮廓中,短暂而激烈的交手,鲜血飞出去,尸体撞散树丛,微弱的星光下,追击者的身影从无尽的黑暗中悄然合围,呐喊之声如利刃般撕裂了林间的宁静,伴随着无数纷乱的响动。

两道人影从不同的方向扑将过来,其中一人甫一出手,心口便被被冰锥戳穿,随即整个身体被一层寒冰冻住甩飞出去,撞在两丈外的树干上滚落下来,那边的黑暗里,些微的光芒勾勒出双方交手的剪影。同伴手中挥舞的长剑呼的一声旋转着飞出视野,砸在远处一棵树的树干上,女子出手如电,噼噼啪啪地砸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魁梧汉子的正面攻势。

白衣蒙面女子每出一掌,对方的身上就覆盖一层冰霜,脚下却是一刻不停的咬牙步步紧逼,那女子步伐不大,却是凶猛而迅速。转眼间将那巨汉砸出丈余,就在那汉子背后靠上树干的一瞬间,女子袖中飞出一根系着细链的尖锥扎进对方的喉结上,树木在星光下动摇,叶子簌簌而落。

更多的同伴追将过来,一名身披晶莹蓝光法袍的修士御风赶过来时,周围却已经不见女子的踪迹,修士高叫了一声“全都过来!”凝神追索,数百丈内树下的草丛里神识横扫,只是“刷、刷”两下,一大片雪花和枯叶碎草平平地飞了起来,草丛边的两名年轻修士其中一人的身体陡然被冻成一个冰块,另一人的心窝处扎进一根尖锥,鲜血随着无数飞雪乱草飞舞在空中。

“呀啊——”

一柄巨大的如意带着一大片蓝光铺天盖地的砸下,试图挡在那女子逃亡的路前,冰霜从地面飞起反击,然而只是交手几下,那身影冲出拦截,周围的林间,十余道身影合围而来。

刀、枪、剑和从天而降的网索,一道身影在黑暗打出一记火系法术,然后轰的一声,在树林间爆燃起一大片火焰。然而也就在这升腾的火光里,冲过来拦截的一名修士眼见着那身影在眼前陡然放大,然后在下一刻,那身影却已到了他的背后,金属细链拖着他脖子奔走。

十余人围过来,试图攻击同伴身后倒退而行的女子。然而那女子拉着这年轻修士的后背,蒙着面纱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围过来的众人,然后那被捉住的修士“啊——”的疯狂惨叫起来。

白衣蒙面的纤细手掌随着不断地后退,也在年轻修士的身体、四肢犹如灵蛇般的飞速游走,经脉、骨骼断裂声不断传来。鲜血顺着断骨戳破皮肤的空洞在奔行间朝后方一点点地洒过去,转眼间那年轻修士躯体已经全然是鲜血,女子这才朝他背后一推,转瞬间被打成一块冰块的修士四分五裂的飞向众人。女子身体在树林间奔跑腾挪,几个呼吸间消失在风雪间不见,就连御风飞行的大修士都追赶不上。

众修士追出一阵,连忙返回。寒风夹杂着鹅毛大的雪花拂过林间,众人聚集在一块,除了谩骂,剩下的就是一片惨叫。

几个月前山门外忽然出现了这个白衣蒙面女子。那女子也不说明缘由,只是远远埋伏或是星夜来袭,但凡落单的修士根本不是对手,猝不及防之下,好几人丧身在那女子锥下。此后山上宗门的长老们见事情紧迫,带队下山围剿,又聚集了一些关系不错的同道修士。

然而那女子远远望见大修士就躲藏起来,遇见落单或者小队的低阶修士就动手,或是黑夜或是白天,神出鬼没,仿佛天生就适合在风雪天行动,而且是风雪越大越好。在她的尖锥下,一帮低阶修士或者被杀,或者就是被打成残废,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将众人的疲惫积累到最高点。

打不过、逃不掉、追不上,莫名其妙惹上一名不死不休的仇家,宗门内的诸位长老执事们十分愤恨。山主,一位化神境的大修士亲自外出捉拿,只差毫厘就能捉住那个女疯子,但是就是没有抓住。

“何方妖孽,出来!有种与道爷单挑——”

绵延的树林间响起一个大修士的怒吼声时,附近更远一点的山头林间,女子的身影从风雪中闪出来,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一大口鲜血喷在了地上,几缕金色长发从头巾中滑落出来。

休息了一会,她蹒跚着找了处野湖,手指轻弹打破冰层,取水简单擦拭了伤口。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怒吼声,感受着敌人的怒意,然后靠着大树盘膝打坐。

愤怒成这样,说明敌人心中恐惧已生,就会犯更多的错。这个地处北寒之地的宗门是几百年前追杀摩云冰龙母女二人最积极,也是下手最狠毒的宗门,那场大战之后还切走了冰龙一大块肉身作为战利品。

既然是来报仇,就要一点一点地折磨他们,让他们也切身体会一下当年冰龙母女二人走投无路时的绝望、恐惧、愤恨和无奈。

霜月这样想着,在微弱的星光下,逐渐进入半警惕半放松的休息状态。她的呼吸渐无,气息亦无,却没有死意,只是如山间的一块石头。

第二日清晨,风雪渐停,朝阳照亮湖面,带来一些暖意,凝住了风里的湿意。

几滴露珠在霜月那张完美的脸上出现,缓缓淌落,直至流进她的唇间。

霜月睁开眼睛,如雪莲般醒来。

她望向那片野湖,经过一个夜晚的风雪寒意侵染,水面的薄冰已经尽数凝在了一处,变成明亮的镜子,反耀着晨光。

冰层下方隐隐传来轰隆隆的沉闷声音,那不是湖里有妖兽在吼叫,也不是地动,只是冰层自己的声音。

她早就有了养伤想法,只是没有拿定主意,才会在野湖畔坐了一夜。

一夜时间过去,野湖冰封。

她起身走到冰面上,数道凌厉的气息,从轻轻飘舞的白衣里散发出来。

悄无声息,她便从冰面消失,进入了湖里,只留下了一个浑圆的洞口。

黑黑的洞里,湖水轻荡,发出好听的声音。

想来一会时间,这个洞便会再次冰封,没有人会知道她曾经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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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某处群山中,天气渐渐湿热,溪水潺潺、林木茂盛。

一行身穿麻衣麻鞋的修士骑着高大的龙马从蜿蜒的山道上走来。

一个瘦弱少年背着一个胖胖小女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小女孩愁眉苦脸地拿着几根竹简大声的朗读着“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轻命。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

一个十七八岁,看起来本该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孩垂头丧气的背着行李走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