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回过头面对着镜头,皮笑肉不笑。
“我希望他能成。”
凯哥也伸出手和林平之一样致意,转过头嘟囔一句,“这话就是不成咯。”
……
国师最厉害的地方在于镜头功力老道,挖掘出色彩构象的层次美,冲击力十足,且不显得矫情絮絮叨叨——这是国内搞文艺片的最恶心的一点,技术镜头不行,靠自以为是的旁白硬灌鸡汤。
电影无数次展现女学生从教堂的五彩斑斓的玻璃窗内窥视外面的世界,这一扇窗户如同天堂和地狱分界线,它把投射出的绝望目光带上了希望,把阳光普照的教堂变成了伊甸园,外面肆虐屠杀,教堂内的女人互相调侃戏虐,养宠物说玩笑话。
当然,玻璃也把那些风华绝代实为妓女的女人们,镀上圣洁的光,事实是这些女人当然不是柳如是,她们一开始甚至瞧不起浴血奋战的将士,和本来的教堂读书女孩们起冲突,这些妓女简直可恶至极,而国师又处处在细节中表现妓女们的人性点,埋下伏笔。
中间发展剧情的过程压抑至极,妓女,女学生,老外,士兵在屠城之难中极力求生,很多观众在台下脸色铁青,极少数啜泣起来,这不是一部把伤口撕开来看的煽情片,国师时时刻刻都很控制情绪,他的焦点始终放在十来个女人身上,她们的转变是电影的最大线索。
拍了金陵这件事情的,最近的导演有两个,国师,还有陆钏,以《辛德勒名单》为例,反应民族灾难的电影但凡是打动人心触及灵魂,便能震惊影坛,成为该民族的一张名片,拍这种电影应该背负着巨大无比的压力,因为史实和先辈时时刻刻在叩问导演折磨导演,而导演依旧需要作出最恰当的镜头诠释和取舍,他们首先要冒着血淋淋的伤口正视历史。
陆钏拍《金陵》之前找了斯皮尔伯格,询问他当年拍摄《辛德勒名单》的经过,而斯皮尔伯格在了解他想法之后,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你还太年轻,这个命题太宏大,你还没有到这个年纪拍这个电影。
陆钏被扫了兴,但他还是拍了,然后拍了个全是惨烈镜头却全然不能打动人心的电影,他的片子根本对不起金陵这个名字,东施效颦,不知天高地厚,他亵渎了这个名字,这沙比毫无比数,他可以拍其他电影瞎嗨,但他不该拿这种题材开刀。
国师相对克制,电影的最后结局是日军强征女学生去庆功会为日军表演节目,凶多吉少,女学生们准备以死明志,而平日里被视为下贱的风尘女子,代替教堂里的女学生,赴死亡之约,女学生们通过卡车成功逃走了,孟玉娟在卡车上露出眼睛,茫然的看着世界:“我都不知道那些秦淮河女人,最后的结局。”
事实上原着的结局残酷的多:十三衩们一个当场被杀,11个女人在被享用后被发送到慰安所,相继逃亡时被击毙、染病、自杀,独独活下来了一个玉墨(妮妮),已经毁容,在金陵战后审判会上,以唯一幸存者的身份,证实日军如何分享她和另外12个“女学生“。
为什么国师不拍这些,因为用力过猛,该断则断。
后世这部电影评价并不高,高期待下对国师尤其吹毛求疵,不爽就是一星滚粗,这些年评分总算上来了,也有人说感慨“这片子不错”。
什么让观众毫不犹豫的给了一分,当然不会是电影技巧,而是有恶心人的情节,且不止一处,好莱坞巨星,临别前莫名其妙一炮,些许是国师对于商业化的妥协,或是进军好莱坞的无奈,也有说是为了捧张伟评手下演员妮妮,总之,这让电影艺术价值骤降,一锅本来还算地道的海鲜汤混了耗子屎。
电影结束,观众照例起身鼓掌,来捧场的林平之同样随大流,凯哥面色凝重看林平之,似有话要说,他有自己的判断,林平之摊开手,脸上挂着笑。
这个笑容和签名的时候一模一样。
凯哥明白了,心有所触的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