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金枝的头嗡地响了起来。这是失传许久的民间恶习。新娘在生前,和死了的新郎拜完天地。在死新郎下葬的时候,新娘被活活地钉在棺材里,为死新郎殉葬。这就是被当地的人怒称的阴婚活新娘。
原以为史天霸骗她过来,强行逼迫她为这个恶魔冲喜,让她承受人性悲惨的蹂躏。却不知道他们早已丧失人性,居然恶毒地要剥夺纪金枝年轻的生命,为史天霸活殉葬。纪金枝的眼前一黑,身体瘫软下去,被丫头抱住了。
丫头和秀儿,与纪金枝同命相连。她们白天,给史天霸端茶倒水。到了晚上,她们只能躺在史天霸的脚头,每个人都得抱着老太爷子的一只脚,用她们柔嫩的体温,给那个垂死的家伙暖脚。
在史天霸的房子里,老太爷不喜欢穿衣服的女人。她们那个稍有不顺心,就得赤裸裸地站在老太爷子的床前。任凭酷暑严寒,尽是如此。史天霸却客气地称作罚站。丫头无奈地说:
“没有办法,我们只求活着。”
丫头的本意,是安慰纪金枝,这就是命,唯有屈从。纪金枝努力桭作起来,大不了一死,不能被他们的恶行吓得丢了魂。她有使命,渴望弥得一线生机,能有活路。
丫头无意间泄露天机,她们都不是坏人。她丫头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失言,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纪金枝倒是同情起丫头和秀儿来了,她说:
“在这个魔窟庄园里,做事得小心点,万一说漏嘴了,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丫头吃了一惊。她看着纪金枝,她将走向死亡,才是最值得同情的人。她说:
“委屈惯了,在老太爷的身边,比别的下人,活得还好一点。”
按说做下人,能呆在史天霸的身边,在下人中,也是身价不菲。丫头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知足的神色。
丫头告诉纪金枝,史家庄园里的主人,就是那个淫心不死的史天霸。他的下流令人发指。她说:
“姐姐小心,就算是到了那边,他也会折磨得你痛不欲生。”
虽然,丫头以为纪金枝难逃一死。话是重了点,让纪金枝痛不欲生。她还是觉得丫头善良,不是坏人。她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说:
“不。丫头我得逃。”
丫头惊恐地看着纪金枝,她怎么会有这不着边际的想法。史家庄园里的主人史天霸,曾经是朝廷的一方大员。他的大儿子史龙吟,在政府里做的是什么执事,听说官也大得很。
史家庄园里的老二,史虎森曾经执掌过地方的兵权。虽然现在,不在衙门里做事了,在这一带,依然是呼风唤雨,可怕的很。小儿子史豹踪,在宜川码头这一带,也是黑白通吃,一方霸主。
纪金枝居然想从史家的手中逃脱,那可比登天还难。丫头说:
“姐姐,方圆百里,不,方圆千里,都是史家的天下。莫说你逃不出去,就算是你逃出史家庄园,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就会把你捉回来,带回史家庄园。”
纪金枝必须逃出史家庄园。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一定要逃。就是抓住我,杀了我,我也要死在逃亡的路上。”
丫头低下头,沉思许久,她望着纪金枝说:
“姐姐你都知道了?”
阴婚活新娘的这种恶习,纪金枝早有耳闻,在丫头她们的面前,只是没有说透。丫头年轻,以为她不清楚其中更加残忍的做法。这些恶人,为的就是要把活人钉在棺材里,看活人在棺材里垂死挣扎。这才是史家庄园里的讲究。她低沉地说:
“金枝宁可死在逃亡的路上,也不会让他们把我活钉在棺材里。”
丫头庆幸,纪金枝还是知道了阴婚和新娘最惨的下场。她还是年轻,自己内心里的秘密,终久绷不住了,她同情地看着纪金枝说:
“姐姐既然已经知道不是冲喜,那我就明说了,他们让姐姐死,让你活殉葬。”
事已至此,恐惧和出逃,都是一个结局。纪金枝选择了出逃。她说:
“横竖都是个死,我不怕他们势力大。”
丫头站了起来,她不想姐姐死,心痛地看着纪金枝。悄悄地跑到窗口,向她招了招手,她说:
“姐姐过来。”
纪金枝心里憔急,一时忘了自己正在洗澡,呼地就从木盆子里站起来,赤身裸体地到了窗边。
秀儿急了,捡起来一条浴巾,冲过去给纪金枝围住。瞒怨她不该这么性急。
纪金枝顾不得许多,顺着丫头手指的方向。围墙边有一座考究的棚子。里边放着两口棺材,漆得乌黑锃亮。棺材盖侧在棺材口上,里边是朱红颜色。金枝紧张地说:
“这是老东西的棺材?”
丫头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悲伤,看着纪金枝,极不情愿地说:
“有一口棺材就是你的。”
纪金枝不由得大骇。尽管她已经知道了自己那残酷的归宿。突然又看见那为自己准备好了的棺材,真不敢想象,自己将被活活地钉在棺材里,是怎么样地挣扎。
纪金枝感到天旋地转,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万万没想到,自己将比她的家人,死得更惨。
她有老爸的重托,有家族的使命。她得挺住,寻找那万一中的一线逃生希望。她说:
“丫头救我。”
丫头抬手示意秀儿过来,帮着把纪金枝搀扶到床上,给她喂了水,。她说:
“想逃出史家庄园,得有必死的决心。”
纪金枝忽然觉得,丫头就是她逃生的希望。
“我求你了丫头,若是我能活着逃出史家庄园,我必会回来救你们出去。重重的报答你的厚恩。”
丫头犹豫了很久,她庄重地说:
“我的奶奶还活着,就住在长江边上,一个叫做鬼城的地方。你若是活着,就去看看她老人家,替我叫一声奶奶,就算是报答我了。”
纪金枝终于看到了希望,她连忙答应,丫头的奶奶,就是她纪金枝的奶奶。她若是能活着,由她为丫头的奶奶养老送终。
丫头这孩子,好有心机。她拉着纪金枝,又来到窗前。她指着围墙角里的一条矮墙,她说:
“史家庄园里,下人们是不许使用马桶的。那段矮墙里,就是下人们的厕所。”
厕所的墙是不高,可是,厕所矮墙后面的庄园高墙,纪金枝无法攀越。她皱起眉头,对丫头说:
“丫头,你是说让我翻越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