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六楼机房,钢丝绳咝咝作响。
研究生眯起眼睛,盯住曳引机旁的平层标记图。
“等等……停一下。”
他伸出手,叫住了博学家。
“怎么了?应该还没到吧?”
博学家停下手中动作,一脸疑惑。
盘车手轮松动,钢丝绳骤然一拉,梯井内传出震感。
“没有,我只是在校对现在的楼层。”
研究生双眼凑近,数着钢丝绳,与平层标记比对。
“现在是第一条和第三条绳子对齐,所以应该是……”
“五层。”
博学家不假思索回答道。
“三层以上的校对比较复杂,只需要知道一楼对准第一根绳子就行。”
研究生点点头,注意力回到制动器扳手处。
“我以为你无所不知呢。”
博学家冷笑道,开始重新盘动手轮,钢丝绳随之摇晃。
“骗我无人机出来,精准找到我的位置,识破信彤计划……”
机房门外传来刺耳摩擦声,丧尸嚎叫此起彼伏,声势浩荡。
“你也不赖,每次都让我大受震撼。”
研究生看了眼门,撇嘴夸赞,扫视四周环境。
“你们都叫我博学家,到底是为什么?”
博学家继续保持手轮盘动,一脸好奇。
“谐音,我当时猜到了氯氰菊酯,就觉得你肯定跟灭蚁脱不了干系。”
研究生嘴角微微上扬。
“剥穴专家,博学家,读音很相近是吧?”
两人呵呵大笑,笑声回荡在机房之间。
没过一会,笑声逐渐变得苦涩,接着空洞牵强,最后戛然而止。
二人笑容凝固,眼神闪过一丝落寞,笑容也随之消散。
“你目睹过死亡吗?”
博学家缓慢转动手轮,轻声问道。
“我是指朋友,亲人之类的,在自己面前……”
研究生单纯点点头,没有作答。
“你会害怕有一天死亡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吗?”
博学家嗓音沙哑,目光掠过机房门。
火光在墙壁跳跃,化身中轴线,将墙面分割成两个世界,下方漆黑,上方明亮。
若干人影被扭曲扩大数倍,投影于墙壁,穿梭在明亮区域,动作混乱诡异。
“我们只是普通人,自然会对死亡有所畏惧。”
研究生淡然回答。
“不过在这个形势下,或许死亡才是解脱。”
“可能人不是惧怕死亡,而是害怕等待死亡,就像现在,我甚至想不到自己死法,也不敢想。”
博学家摇摇头。
“烧死?熏死?咬死?饿死?你也知道,死刑犯临行刑时也是度日如年。”
他深吸一口气,瞟向平层标记。
“为什么一定是死呢?难道就不能活吗?”
研究生反驳道。
“知道【登湖奇迹】吗,魏旭扬临终场前主导逆转那一场比赛。
现在不也一样,我们还在呼吸,生命未至终焉,一切皆有可能的。”
听到此言,博学家停下数秒,僵在原地,露出浅笑。
“魏旭扬……”
他目光瞥至平层标记。
“他可是我们这代人的榜样,作为广山人,谁不知道——”
咝——
话未说完,钢丝绳猛然撕扯,发出刺耳尖叫。
电梯井内金属碰撞声如同雷鸣,在狭窄空间中回响。
“怎么?”
博学家双手紧握手轮,保持平衡。
“第一根绳我看到已经平齐了,再稳一会。”
他死死摁住手轮,脸色通红,钢丝绳上下晃动。
咚!
相似碰撞声再度传来,博学家撅着嘴唇,加大力气往逆方向盘动。
“丧尸掉……掉下去了,证明它们突破了疏散门。”
博学家咬紧牙关,持续转动手轮。
“放手!他们已经逃出去了!”
研究生松开制动扳手,攥紧拳头,大喊。
“你怎么……”
“你能活,他们也能活,信我。”
研究生语气急促,催促其脱手,冲向墙角。
“你有什么办法?”
博学家没拖泥带水,匆忙跟上。
“烟头,代表工人有火机,酒瓶,代表有酒精。”
研究生随意解释,冲向电梯工作人员尸体,一把撕开长条布料。
“你要做燃烧瓶?”
博学家思索片刻,猜出了研究生想法。
“老办法了,当时可是靠这个逃出高铁站。”
研究生将长条衣料旋在手指,构成一块螺旋,缓缓塞入小酒瓶,至酒精淹没尾部。
“还好还有一大半酒,作为燃料够用了。”
他掏了掏尸体口袋,拿出小打火机。
“这个可以点——你做什么?”
只见博学家悄无声息站在面前,手抓着三角钥匙。
“这是备用三角钥匙,以防万一,如果我没走出去,你可以用来开层门。”
啪——
研究生二话不说,拍开了博学家的手。
“你明明这么聪明,为什么总是在关键时候变得这么蠢?你可以活的,至少可以活出图书馆,我说的。”
他不耐烦推开对方,继续制作简易燃烧瓶。
“走。”
研究生挥手示意跟随,打开火机点燃衣料,俯视楼下丧尸。
“之前打算烧死它们的,不过被浇灭了,还想试试好不好使。”
楼下盾牌状障碍物被挤开一条缝隙,几只丧尸朝电梯井走去,径直摔下。
“击毁我三台无人机的人是你吧?”
博学家双手抓住铁栏,全身抖动,目光注视尸潮,问道。
“不全是,都是团队协作的结果。”
研究生手背感知到一股炙热,火苗正顺着衣料步步燃噬。
“说真的,如果之前只是场博弈游戏,那么你一定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