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卡尔承认道,自己的怀疑也开始蔓延。不确定感侵蚀着卡尔。那闪光只是瞬间的,但无可否认地是金属光泽。他不能忽视它。想到隐藏的敌人,等待着逐个击倒他们,让他背脊一阵发凉。紧张、无时无刻不在的看不见的敌人的威胁,让他感到心烦意乱。他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恢复镇定。
“但我们不能无视它,”他继续说着,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需要去查看一下。”
汉斯犹豫了一下,咬着下唇。目光在卡尔和那片可疑的草地之间闪烁。他的脸上流露出恐惧和忠诚的复杂表情。
“你确定吗?万一什么都没有呢?我们会暴露在外,离开掩护……”
“那万一有呢?”卡尔反驳道,声音变得坚决起来。他理解他朋友的担忧。然而,看不见的敌人狙击手的可能性是一个太大的风险。他需要确定,而且要快。责任的重压,保护朋友的需要,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膀上。
“我们不能永远待在这里,”卡尔说道,尽管心中有颤抖,声音仍然坚定。“我们需要采取主动。我们会小心接近,保持低姿态。如果是陷阱,我们总可以撤退。”
他知道自己喜怒无常的脾气可能成为一个累赘,但在这种情况下,它激发了一种紧迫感。他无法忍受想到另一个战友会成为这看不见的敌人的牺牲品。
汉斯沉默片刻,目光锁定在远处的一片草地上。最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简短地点了点头。“好吧,好吧。但我们要一起行动。你掩护我,我掩护你。
宽慰之情在紧张的氛围中短暂地涌现。卡尔抽出卡在腰带上的两枚m24木柄手榴弹,递给汉斯一枚。
“跟紧我,”他低声嘟囔着,紧抓着步枪。
他们带领几名士兵一起悄悄走出屋子,马靴在灰尘飘扬的地板上无声移动。他们下了楼梯,动作缓慢而谨慎。到达一楼时,他们停顿了片刻,倾听是否有任何声音暴露了他们的存在。
沉寂依旧,厚重而沉重。最后,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走出屋子,警觉性极高,准备面对高高的草丛中等待着他们的一切。
卡尔体内涌动着一种什么……勇气?鲁莽?他一时说不出来的东西掩盖了他内心的恐惧。草丛中隐约可见的轮廓——一个头,一个身影,一个敌人?他无法确定,但这种不确定性激起了他的决心:他决不能让汉斯再次受伤了。
他拧开m24木柄手榴弹的底盖,那冰冷的金属和木制在手心里是一种令人安心的重量。“别靠近,”他对汉斯低声说,声音充满紧迫感。“给我掩护。”
不等回答,卡尔拔掉了引线。熟悉的嘶嘶声充满了空气,一声致命的倒计时在紧张的寂静中回响。他熟练地投掷手榴弹,其弧线轨迹在苍白的天空中形成了一道黑色剪影。它落地时发出闷响,落在了草丛中疑似的身影附近。
等待手榴弹爆炸的时间似乎拉长了,像是永恒,卡尔屏住呼吸。一阵紧张的寂静随之而来,只有他心脏拍击的急促声打破了宁静。然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划破空气。
一股烟雾和碎片、泥土从高草中喷涌而出,短暂地遮蔽了周围一小片区域。树叶纷纷落下。
“打中了吗?” 汉斯在耳边的嗡鸣声中喊道。
卡尔透过逐渐散去的烟雾眯起眼睛。看见在爆炸中心位置,碎片之间躺着三个身影,还有两把步枪。
是的,这次他赌对了。杀了三只臭虫,这根本没什么好愧疚的,听从命令和指挥是士兵的基本。更何况,抵抗组织的成员残忍地杀害了他们许多战友。但是还有更多害虫需要他们来清理。杀掉他们,一个不留。扭曲的快意填满了他的思维。
微弱的呻吟声打断了卡尔的思考,他扭头看向声源:一个还没死透的抵抗战士,扭动在地上,衣衫破烂,被烧焦。一只手臂骨折弯曲,骨头从撕裂的肌肤中突出。
呻吟声逐渐消失,抵抗战士头歪了下来,下巴磕在地面,彻底没了声息。然而卡尔又对准他的脑袋又补了一枪,确认他完全死掉后才垂低步枪。
汉斯一直以恐惧和敬畏的心情观看着场面的发展,最后一枪让他变得苍白无力。那暴力都展示,被扼灭的呻吟声被令人发麻的重击声所取代,让他无言以对。他踉跄后退了一步,恶心在他的胃里翻腾。
“卡尔,”他结结巴巴地说,“这有必要吗……他……他已经死了。”
卡尔冷冷地与他的目光相遇。“宁可安全也不要后悔,”他说,声音毫无情感。
他们反应之间的鲜明对比在空气中沉重地挥之不去。乐观主义者汉斯对残酷行为感到恶心,而在边缘徘徊的卡尔则以一种冷漠的态度接受了它。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手榴弹留下的烟雾弥漫的裂口一样广阔,共振着卡尔内心深处的孤独感。
但内心的挣扎很快就结束了。紧急情况推开了这些思绪。
“我们得走了,”卡尔说,声音变得坚定起来。“可能还有更多人。走吧。”
他没有等待汉斯的回应,已经朝着烧焦的高草遗迹走去。他审视着场景,三具倒在那里毫无生气的身体。仇恨与一种奇怪的满足感交织在一起,燃烧在他心中。敌人被消灭。命令得以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