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xp-039-A：你不相信我，对吧？

研究员 carlson：请让我来提问，谢谢。

Sxp-039-A：那你到底会不会相信我？还是说你只会坐在那里写东西？

研究员 carlson：只要我想，我就会记录。

Sxp-039-A：行吧，慢慢提问吧。反正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采访结束后你就会把我关回收容室对吧？

研究员 carlson：没错。

[Sxp-039-A 将双手移离键盘，抱于后脑。研究员 carlson 完成记录书写。]

研究员 carlson：好的，Sxp-039-A，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Sxp-039-A：你是真喜欢用这个代号来称呼我啊，对吧？这样就更容易遗忘我是个人这件事。

研究员 carlson：你能与猴子交流吗？

Sxp-039-A：什么？

研究员 carlson：我们回收的日志表明你可能有能力与它们以及经过改造的黑猩猩以某些方式交流。

Sxp-039-A：你说的肯定是 cole 的日志吧。你也明白的，他就是个蠢货，没错吧？更别提他有多混蛋了。他既不喜欢我也不喜欢那些黑猩猩。

研究员 carlson：你是说你不能和 Sxp-039 实体交流？

Sxp-039-A：那你能和自己的狗交流吗？它们可是很聪明的动物啊。

研究员 carlson：我可以，不过我能对我的狗说话，他也能看见我。这两件事可是你和那些猴子都做不到的。

[Sxp-039-A 迟疑了一下。]

Sxp-039-A：我现在就想回收容室了。

[Sxp-039-A 交叉双臂。]

研究员 carlson：采访尚未结束。

[Sxp-039-A 并未回应。]

研究员 carlson：你不想继续配合？

[Sxp-039-A 摇了摇头。]

研究员 carlson：好吧。不过还没完呢。

＜结束记录＞

研究员 carlson 对化学审讯许可的申请在伦理道德委员会中悬而未决。Sxp-039-A 的生理学、新陈代谢及心理学特征均发生了改变，记忆消除药物及类似药物对其产生的作用难以预知。

如下是研究员 carlson 与 Sxp-039-A 之间第二次采访信息的文本，采访进行于次日。

＜开始记录＞

研究员 carlson：你好，又见面了，Sxp-039-A。

[Sxp-039-A 并未回应。]

研究员 carlson：我想询问一些有关你的脸部移除手术的问题。

[Sxp-039-A 缓缓地点了点头。]

研究员 carlson：首先，手术是如何进行的？

Sxp-039-A：什么意思？

研究员 carlson：是外科手术吗？还是巫——额，魔法仪式？你的基因被编辑过吗？

Sxp-039-A：[耸耸肩] 他们没告诉我这些细节，手术期间我丧失意识了。

研究员 carlson：你没有问他们？

Sxp-039-A：[摇头] 我无论如何不太可能理解这些科学的东西。他们只对我说我会变得更聪明，再也不用吃东西了。我还会失明，不过听力会变得更好，所以应该不会太糟。

研究员 carlson：然后你同意了？

Sxp-039-A：[点头] 换作是你，你也会答应的。

研究员 carlson：你凭什么如此判断？

[Sxp-039-A 稍加思索。]

Sxp-039-A：你粗略算算，自己每个月在吃上要花多少钱？杂食店、餐馆，这之类的种种费用。

研究员 carlson：额，几百美元？没有个准数。

Sxp-039-A：现在想象一下，你每个月能节省下这几百美元，一年下来就是一千多元。用这些钱你都能买些什么？可以买些你想要却因为预算不足而作罢的东西。

研究员 carlson：……额，没错，我一直在努力去完成我的稀有钱币收藏。

Sxp-039-A：很好。你就想想，自己如果不用吃东西的话，早就能集齐全部稀有钱币了。

研究员 carlson：好吧，确实，不过我喜欢吃东西啊。

Sxp-039-A：真的吗？有没有可能是你的生理需求欺骗了自己的大脑，让它假意去享受一些根本无法抉择的事物？

研究员 carlson：我喜欢吃，千真万确！尽管可能不是始终喜欢，不过当我走进高档餐厅之类的地方时，我真的喜欢吃东西。

Sxp-039-A：好吧，行。那我换个说法吧。你想减肥，对不对？

研究员 carlson：什么？ [研究员 carlson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Sxp-039-A：只是猜猜而已。你们这些人大部分都会这么想吧。

研究员 carlson：我们这些人？

Sxp-039-A：能付得起钱吃东西的人。在我的脸被摘下之前，我只有去流浪汉收容所才能吃上东西，不然就得去垃圾堆里翻东西吃。不过你们却有相反的问题，不是吗？你们吃得太多了。

研究员 carlson：我想是吧。

Sxp-039-A：想象一下，如果你再也不须要担心这件事，那会如何？你曾尝试锻炼自己的自控力，拒绝再拿一块蛋糕或者油炸食品的诱惑，却反复失败。如果你再也无须重蹈此般覆辙，那会如何？想象一下，你能抛下这些烦恼，只因为你无法吃东西，但是并不会感到困扰，因为你根本不想吃。接受手术以后，你的身体很快就会自然恢复健康体重。不过你仍然可以锻炼肌肉。能想象吗，我在脸被取下之前瘦得像个电线杆子。看看现在的我！

研究员 carlson：额，我觉得我还是要坚持自己的饮食。

Sxp-039-A：那再想想这一点如何？你每天花多长时间吃东西？

研究员 carlson：听好了，我只想多了解一些手术的事。你问的这些根本无关紧要。

Sxp-039-A：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自愿参与实验，不是吗？我正在向你解释呢。还是说你其实不想听？

研究员 carlson：[叹气] 好吧。你继续。

Sxp-039-A：那么你要花多长时间吃东西？

研究员 carlson：不太清楚，可能总共要一个小时？

Sxp-039-A：你又要花多长时间做饭呢？买食材呢？开车往返、买食杂货、收拾整理呢？要是去餐馆，你又要浪费多少时间决定去处、开车过去、等着上桌、等着点菜、等着上菜、等着结账呢？吃完以后，你每天又要花多少时间拉屎？多少人生时光浪费在马桶上，擦屁股，像野兽一样闻自己屎的味道？人生苦短，你浪费了多少时间来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你对此有概念吗？只因为忙于一些 不 得 不 做 的事，你遗留下多少 真 正 想 做 却无法如愿的东西？

研究员 carlson：[叹气] 我能理解，不过我还是喜欢让自己的脸好好待在原处。

[Sxp-039-A 慢慢摇了摇头。]

Sxp-039-A：如果设身处地地从我的角度思考问题的话，你可能会有些不同的想法。对我而言，一张脸不过是很小的代价。不过我觉得现在有没有脸都无所谓了，反正我被关在这儿了。

研究员 carlson：对此我感到抱歉。不过如果让你这个没有脸的人在外面到处瞎逛的话，会引起巨大骚乱的，这一点想必你也能理解吧。

[Sxp-039-A 犹豫了几秒钟，手指悬于键盘之上。]

Sxp-039-A：还有什么问题吗？

研究员 carlson：嗯，我们想知道你是否经历了其他精神上的改变。那些猴子表现出比未处理猴子高得多的认知能力。我们想知道你是否也有相似的经历。

Sxp-039-A：当然！不过不仅仅是变得更聪明，比这更复杂一些。

研究员 carlson：此话怎讲？

Sxp-039-A：跟专注力有关。我现在可以听得更清楚，用我的 [Sxp-039-A 向其“面部”上半部分比了一个手势。] 同时我也能更好地听进东西，因为我再也不会分心了。我之前从未意识到这一点，你可能也没有。我不确定是否有任何一个还长着脸的人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人们总是在分心。思索着成百上千的事情，担心工作做不好（或者是没有工作，像我这样），考虑晚饭要吃什么，去哪睡觉，怎么拿到下一批货，不论对你而言这个“货”是什么。现在我再也不须要处理这些问题了，于是当我想听进一些东西时，我便可以集中精神，真 正 地 集中精神，记住我所听到的一切。当我在思考、尝试解决数学问题或做别的事时，我可以聚精会神，真 正 地 聚精会神。这就如同清醒与醉酒之间的区别。

研究员 carlson：说到这里：我们发现的文档指出你在接受手术之前有毒瘾。

Sxp-039-A：在我的脸被拿掉之前，我是个瘾君子。不过经历手术以后，我再也不想碰毒品了，一点也不想要。我甚至没有接受过戒毒。我猜这种事对你而言很有趣吧？

研究员 carlson：确实如此。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Sxp-039-A：这没法用科学来解释。damien 和其他人似乎都没预料到这个现象。不过我能够

[Sxp-039-A 暂停了一会儿。]

Sxp-039-A：从本质上？或者说从精神上？反正就是能理解这一点。我有一种感受，不知这种感受是否真的有意义。

研究员 carlson：你能解释一下这种感受吗？

Sxp-039-A：其实很简单。就像我之前说的关于食物的那些事一样。既然我的脸已经被摘下，一大堆器官也被移除——说实话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些器官，不过肯定是大部分——我便能与之断绝。

研究员 carlson：与什么断绝？

Sxp-039-A：欲望。基础本能。 猴脑(the monkey brain5)。曾经，我的身体渴望着各种事物。食物、水、性、毒品、酗酒。我几乎无法思考，像我如今这般 真 正 地 思考。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在移除我的脸的同时，他们也移除了我身体中的猴子。如今的我，已是纯粹的我。

[Sxp-039-A 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Sxp-039-A：一个能够完全控制自我，真正理性的人类。

＜结束记录＞

Footnotes

1. 译注：本段中指代这只没鼻子的猴子时所用人称代词在原文中就是 he。

2. 译注：原文 \"monkey business\"，双关语，有“胡闹，恶作剧”的意思。

3. 译注：指 wehrner。

4. 译注：marshall, carter和dark。

5. 译注：本文标题及文中的“monkey brain（猴脑）”，为双关语。一方面可指代那些经改造后变成天才的猴子；另一方面，这也是大脑中原始后脑部的另一种称呼，这个区域是情绪产生之处，故“monkey brain（猴脑）”又可指代各种情绪。但结合下文中的“they removed the monkey（他们也移除了我身体中的猴子）”考虑，此处的“猴脑”所指代的范围应当更大，泛指各种原始的欲望、本能、情绪等，而不仅仅是以上的双关含义。考虑到其内涵的复杂性，故此处仅作字面翻译

研究员

亲爱的先生\/夫人：

我们注意到您拿走了我们的一些道具，虽然我们理解您为什么觉得这有必要，但我们还是礼貌地要求您能物归原主。我们并不想让演出达到这种程度，这只是演员的过失。有些人就是想要自由地演出，虽然从长远来看这是值得称赞的，但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运用到表演的方式。

一般情况下，我们默许您保留它们，但我们认为它们与我们迄今为止所呈现的表演风格不太协调。演一部戏剧并在其中加入一些现实主义小说元素是不合适的，反之亦然。表演强调的是演出的方法，如果我们只是胡乱地把道具扔给观众，那表演就缺少趣味性了。用您可能理解的语言来说：这就像用太多的变量进行实验，结果往往会变得不切实际。

作为归还我们财产的交换条件，我们愿意为您提供一份专属礼物：我们下一场演出——《藻类交响曲》的门票，这是一部关于海底生物的戏剧，会用到与你偶然发现的东西有非常相似效果的道具。现在只剩两个座位了，我们本可以卖给那些爱出风头的艺术团体的，但我们最后决定，归还我们的财产是值得剥夺那些艺术团体里新演员上场权利的。

威廉·莎士比亚曾经说过： “整个世界是一座舞台，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演员罢了：他们有上场，有下场；一个人一生扮演好几种角色，他一生的情节共分七个时期。”

你知道吗？他是对的。

诚挚的，

wehrner Gillespie

红演员剧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