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王上带着自己的几个文武大臣,参加了这场宫宴。
其中包括耶律王室的公主,跟耶律王上是兄妹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草原女子擅骑射,也可以上阵杀敌做将军,为官。
耶律军的副将就是一名女子(徐若仙),而出自草原慕容贵族的慕容丞相,也是女子(霍菀)。
她们都是异域风情的装扮,二人倒是没戴面具,但脸上有人皮面具,易容乔装打扮过,轻易看不出来,除非离得很近,或是上手摸。
耶律王上本人在来到南昭后,就换上了中原人的穿着打扮,跟传说里、想象中的七老八十不一样。
不管是从他那高大笔挺的身躯,还是看着就很精壮的腰和修长的腿,以及浑身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威仪,低沉磁性的嗓音,都可以判断出来他很年轻。
在座的贵女们看着耶律王上面具后从额头到下巴的弧度,很流畅立体,都猜测长相必定俊美非凡,且他没有鞑靼的粗鄙,反而举手投足杀伐中又透着高雅感,如画中人。
这就让有些贵女对可能会被选中,而没有那么害怕抵触了。
反正都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草原虽然贫瘠苦寒,但也辽阔,民风开放,有着中原人没有的恣意和自由。
她们和亲,身份会被抬高,家族也有封赏,得益颇多,且对方还是俊美英武、让中原都忌惮的王,那她们为何不嫁呢?
所以她们对耶律王上面具后的脸充满了期待,在耶律王上说完那话后,纷纷看向帝王身侧的贵妃。
一个大国的“皇后”,就应该有母仪天下的气魄和风范,在会见使臣时用面纱遮脸,确实像耶律王上说的,他们的皇帝怕不是只把贵妃当成上不了台面的妖妃、玩物。
不过,宋令虞和湛淮玦还没说什么,听了湛淮晏前半句话的姚丞相板着脸,接过话,“看来耶律王上对南昭的后宫很了解,但,是你刺探到的情报不准确,还是跟本相装糊涂呢?”
湛淮晏没搭理姚丞相,霍菀应着姚丞相,一副你不配与我王说话的蔑视姿态。
她逃亡到草原的这几年里,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端庄、养尊处优、京城贵女的典范了,身形都强壮了一些,嗓音褪去往日的温婉,语气冷然凌厉,“所以为什么你们南昭是手下败将,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是我们的情报不准确,还是姚丞相你打肿脸充胖子?”
“你!”姚丞相好几年没被人这么冒犯过了,何况对方还是弹丸之地的蛮夷。
姚丞相神色鄙夷,冷冷道:“其一,皇后是本相的女儿,她只是因为身体不适,皇上怜惜她,才把她送去行宫休养。”
“再者,宋贵妃的父亲通敌卖国、谋逆造反,勾结的不就是你耶律军吗?否则你们如何能踏入我南昭国土半步!”
“宋家犯下如此滔天之罪,皇上念及过往的情意,才把罪臣之女接入宫中,一个罪臣之女,皇上喜欢,宠就宠了,不堪为一国之后!”
姚丞相并没有把宋令虞放在眼里。
一个后宫女子,纵然手段了得,如今被困在后宫,那也只能跟后宫的女人争风吃醋,对付后宫的女人。
她没有本事,他们臣子也不允许她走到前朝来。
宋令虞也是蠢,刚入后宫就除掉了自家嫡长姐,让太子被废,简直亲者痛仇者快啊,都不用他们出手了。
湛淮玦不顾各种礼制如此宠宋令虞,俨然要往昏庸荒淫无度的暴君发展了。
宋令虞是敌,却在帮他们用美人计让皇帝荒废朝政。
如今姚家的派系势力越来越强大,湛淮玦再这么下去,他们姚家废了湛淮玦,扶持自己的外孙坐上皇位,那是指日可待。
皇后被送去行宫,他并不急,反而希望宋令虞蛊惑君心,成为祸国殃民的妖妃。
到时候他们要诛杀妖妃,湛淮玦都护不住,得低声下气地求着皇后,把皇后迎回来。
不过,虽然他们没有放弃皇后,但在这期间,他们已经准备着另外送一个姚家的女儿,入湛淮玦的后宫了。
徐若仙的拳头硬了,被霍菀拉牛一样好不容易才拉住。
徐若仙死死瞪着姚丞相,双目通红喷火,欺负她相公,晚上她就试试能不能暗杀了这老匹夫!
湛淮晏并没有端坐着,大刀金马,一条腿放在矮桌席面外,一支胳膊搭在膝盖上,跟湛淮玦对视着,嗤笑一声,“都说我们是蛮夷,你们中原王朝自诩礼仪文明之邦,可朕看到的却是一个臣子,竟然侮辱皇帝的女人、贵妃。”
“还是南昭姚丞相真说对了,宋贵妃就是一个玩物,别说是一国之母了,她今晚就没资格参加这场宴会?”
姚丞相的脸色变了变,猛地抬头看向湛淮玦,但很快又挺直了脊背。
首先他所言属实。
再者,湛淮玦确实昏庸无道,接宋令虞入宫,且给高位,不顾种种礼制时,臣子们就反对,劝谏。
还有的言官哪怕被砍头,都要骂湛淮玦和宋令虞。
他身为丞相,是在维护南昭的威严、皇室的颜面。
耶律王是敌,湛淮玦就算偏宠宋令虞,那也不能在国家大事,外交这样重要的场合,敌我不分,当着敌国的面降自己臣子的罪吧?
湛淮玦不能这么荒唐,只能认了宋令虞是玩物,让宋令虞退下去。
这一刻,空气都显得紧绷了。
其他臣子们眼观鼻鼻观心,而在座的贵女,则大气都不敢出。
宋令虞在心里冷笑,面上一片苍白屈辱,闭了闭眼后,她欲起身。
结果湛淮玦却快一步在桌子下抓住她的手,用力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没看她,只留给她一个冷肃又凌厉的侧脸。
帝王发怒,“来人,姚丞相辱骂藐视贵妃,以下犯上,把他给朕拖出去杖责五十,伤筋动骨一百天,此后三个月朕允姚丞相在家养伤。”
这样的变故别说是南昭的文武大臣了,就连湛淮晏的眸光都剧烈收缩了两下。
湛淮玦这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国的威风啊。
这般昏聩,他果真是爱宋令虞……湛淮晏胸腔里的怒和痛,嫉妒之火都要溢出来了,拳头在桌子下紧握。
宋令虞和湛淮玦伉俪情深,好得很!
姚丞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走了。
就在殿外,湛淮玦示意张总管亲自行刑,一大板子就打得姚丞相屁股开花、皮开肉绽。
他哀嚎了一声,想破口大骂湛淮玦。
但他到底忌惮,别湛淮玦这个暴君发更大的癫,当场就砍了他的脑袋。
他可没有第二条命去试探湛淮玦的底线!
姚丞相生生受了五十大板,没坚持一会儿就昏死过去,身下一片血水。
五十多岁的人了,受了这五十大板,不死也得半残。
殿内姚丞相一党噤若寒蝉。
湛淮玦的心腹臣子们,虽然觉得湛淮玦荒唐,但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劝谏,反而心里想拍手叫好。
这耶律王上,怕不是友军,说不定能利用他们铲除掉姚丞相一党?
姚丞相不知生死,被拖走后,他的一派只想扳回一局,又转移到最初的话题上,“耶律王上既来到了我南昭,却戴着面具遮遮掩掩,难道是看不起我泱泱大国吗?”
“听听这位大人的话,笑死朕了,不是你们南昭战败了,求着朕来你们南昭的吗?”湛淮晏说话时就看着宋令虞,见宋令虞不觉得可笑,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他才转向那位南昭的臣子,勾着唇,阴恻恻道。
“朕要是拿下这面具,怕是会吓死你。”
那位臣子被湛淮晏那样的目光,盯得浑身冒出冷汗,那是一种臣子对上位者帝王才有的敬畏和害怕,双腿不受自己控制发软,差点给湛淮晏跪下去。
但他转念一想,自古以来中原王朝才是正统,一个蛮夷之地的王,他就算是臣子,也不应该畏怯,冷嘲热讽,“该不会是耶律王上长相奇丑,连猪都不如,担心我们会吐了,才不敢拿下面具吧?”
其他的官员,就跟着这个臣子一起大笑。
结果人家耶律王根本不以为意,就导致湛淮玦和宋令虞感到很尬,替自己国家的臣子羞耻。
在战场上被人打得落花流水,求和后人来了,不以礼相待彰显大国风范,在嘴皮子上逞英雄,到底谁才是可笑的那个?
“朕长得丑不丑,你们南昭的贵妃比任何人都清楚。”湛淮晏极为侵略的目光逼视着宋令虞。
这话旁人只当做宋令虞被他俘虏时,宋令虞见过他的真面目。
“这么想看朕的真面目,倒不如朕和南昭宋贵妃一起露出来,如何?”
湛淮玦脸色难看,宋令虞要是不露这个脸,那就坐实了姚丞相刚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