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可爱的。
这个念头闯进心间,赵知简的耳后悄悄红了起来。
为了避免被一向敏锐的闵姑娘看出来,赵知简赶紧转移了话题:“闵姑娘可知汪相那篇震动京城的劄子?”
话一出口,赵知简就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嘴巴。
好端端的,提汪家人做什么!
闵嘉音没想到赵知简会突然问这个,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赵世子,你想和我谈论朝局?”
她并非不关心朝政,且她觉得赵知简应当也是关心的,只是他们二人私下里聊起这个话题,总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她倒也不排斥。
见赵知简认真颔首,闵嘉音便道:“汪相虽然极陈中土百年无事,但北境、南境多年来战事不断,世人皆知。汪相又言本朝数任君主皆勤政爱民,朝局稳定,无波无澜,实则是说朝堂上下皆因循守旧,故步自封。汪相此劄实乃竭力讽谏之作,变革之意甚笃。”
大雍君臣共治天下,京城百姓议论朝政之风十分浓厚,算不得大不敬之罪。
只是赵知简为重臣之子,此时本该更谨慎些。但他见闵嘉音坦诚以待,便也抛开了心中顾虑。
“汪相提及吏治、科举、农事、财政、军政等诸多领域,若真得官家支持,势必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只怕会动摇社稷根本。”
闵嘉音眸光流转:“所以,赵世子是反对的?”
她这话问得轻巧,但却涉及赵知简乃至整个侯府的态度问题,实际上有些逾越了。
赵知简也轻松笑笑,答道:“官家必不会让局势发展到那个地步,朝臣亦不会坐视。”
就在闵嘉音以为赵知简不会表态之时,赵知简却不紧不慢说了下去:“其实就我个人而言,倒是希望看到新变。我走过大雍各地,多见百姓困苦流离,前段时日也曾与闵姑娘看到过京郊百姓的困顿。还有军中,祖父与家父麾下军队虽然神勇,但我亦知各地军队之混乱萎靡。大雍历代官家不说各个英明神武,但也都称得上一句兢兢业业,却不知如何造就此困乏之境。汪相之言切中肯綮,若汪相真有智计能破此局,我当……鼎力支持。”
闵嘉音心头一震。
她惊讶于赵知简一腔拳拳赤忱皆以天下百姓为要,也惊讶于赵知简如此坦率地在她面前说出支持汪相之言。
她不由笑道:“赵世子可知,家父偏向裘相一派,今日你与我所说,可能会成为某天台谏参侯爷一本的凭据?”
赵知简往椅背上一靠,凤眸被笑意浸染:“如今汪相相比裘相声势确实处于下风,但闵姑娘焉知来日汪相一派不会得到官家支持,从而打压裘相?”
青年目光灼灼,虽然言尽,眸中却带着强烈的询问之色。
在赵知简炽热的视线里,闵嘉音终是败下阵来,面上多了三分认真,一字一句道:“无关家父,我心中其实亦期待汪相能为大雍带来新变。”
听闵嘉音如此说,赵知简心头仿佛瞬间迎来一片万里无云的晴霁,余光中落在窗棂的冬阳金辉也似在翩翩起舞。
闵嘉音心中也是高兴的,这种高兴里还带着几分庆幸,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何。
大抵世间知交,灵犀相通那一瞬的欢愉,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