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嘉音给了高臻臻和裘婉彤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跟着韩芷薇走了。
来到韩芷薇的闺房,韩芷薇甚至没顾上让婢女倒茶,复杂的神情便再也压抑不住了。
“闵姑娘,你觉得我是恨你还是感激你呢?”
闵嘉音诚实道:“应当是恨更多些,感激不知从何说起。”
韩芷薇惨然笑笑:“是啊,我是恨的。我爹在外如何戕害百姓肆意敛财,我从不知晓,我只知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好父亲,在教导时宽严相济,在养育时不吝钱财,以致天下人皆知康乐郡主是晋王的掌上明珠。过去我听到这些话,心里也是欢喜、骄傲的啊。”
闵嘉音知道韩芷薇想要宣泄情绪,所以安静聆听着,未发一言。
韩芷薇又道:“可当我知晓母亲的病是他亲手所害,当我知晓他还害了无数像母亲这样的人的时候……我根本不敢相信是他做的,那段时日我只要睁开眼,就会觉得世界都被分割成了两半,两边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韩芷薇的大眼睛里已蓄满了泪水,神情恍然,一如她口中所描述的那般。
闵嘉音有些不忍,也有些不敢看韩芷薇。她无愧于自己的选择,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韩翼的一双儿女。
韩芷薇用指腹揩过眼下,将头稍稍仰起了几度:“清平后来找过我,声泪俱下地说对不起我,是她在你面前露出了破绽,才让你察觉真相,和赵世子一起将父亲拉下了马。我那时怔住了,可除了震惊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她倾身向前,迫使闵嘉音不得不注视着那双燃着哀艳之火的眼眸:“闵姑娘,当我发觉自己对清平生不起一点气来,对你,我也就想明白了。之前我父亲谎称娘染了恶疾,还会传染,所以不许我和大哥探望。但我从窗子里见过我娘药瘾发作的模样,也目睹她的身心一日日衰败,乃至形销骨立。后来我还得知,番芙蓉价格昂贵,造就了诸多家破人亡的惨剧。为了我娘,也为了天下百姓,我是该感谢你的。”
闵嘉音深深一叹,伸手拍了拍韩芷薇在桌上攥成了拳的手背。
韩芷薇浑身一颤,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可我终究无法调和诸多复杂的情绪,我从来不像兄长那样成熟稳重,我心中既感激你,又恨你,一看到你就无法保持冷静……”
闵嘉音轻声道:“无需调和,郡主可以同时感激与恨。我迈出了那一步,就不会畏惧任何后果。”
说罢,她站起身,认认真真行了个大礼:“郡主,无论如何,都是我害了你的父亲,实在对不起。”
韩芷薇一手支着脑袋,闭着眼道:“你不必如此,起来吧。和你说得也不少了,你走吧。”
闵嘉音起身道:“郡主保重。”
韩芷薇愿意与她说这么多心里话,已经很不错了。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开了,她今后少在韩芷薇面前晃悠,应该也就没什么事了。
赏花宴结束后,各府姑娘陆续离开了晋王府。
已近酉时,闵嘉音和高臻臻本想拉着裘婉彤再去好好饯别一番,谁知三人才走出不远,便碰到了一位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