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嘉音见过礼,询问道:“楚王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韩皎深深一叹:“北狄再度进犯岐州,韩皙在他们手上,这次战事怕是不寻常了。”
闵嘉音心神一凛,告别了楚王,匆匆离开了楚王府。
回府的路不算太长,她早就走过许多遍,却从未像今日一般,一脚深一脚浅,脑海中的思绪纠缠成了一团乱麻。
待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拐错了一条巷子。
才转过身,闵嘉音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阵清风将她拥入怀中。
“阿音,我方才远远看到你的身影,就追了过来。”
赵知简的声音迫切中带着一丝沙哑,只这样一个铺天盖地的拥抱,便让两个人之间冰封的深堑被奔涌的河水冲开,滚滚滔滔,势不可挡。
闵嘉音伸手紧紧抱住赵知简,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泪水涟涟。
过了许久,赵知简的声音才在耳畔响起,同样带着颤抖:“阿音,北狄挑起了战火,我就要领兵出征了。父亲年岁渐长,我理应独当一面,便禀明官家旧伤已愈,自请领兵。”
闵嘉音轻声问道:“是你做的吗?”
赵知简给出了清晰的答复:“不是。”
闵嘉音终于抬眼望向赵知简的眸子:“嗯,我知道你不会。什么时候出发?”
赵知简抬手捧住闵嘉音的脸颊,用拇指轻轻拂去晶莹的泪珠:“明日便走。明早前往京郊点兵,随后直接出发。”
“好,我知道了。知简,保重,一定要……平安回来。”
闵嘉音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她只觉得心被反复碾压,早就碎得不成样子了。
什么都留不住,任何事都无力,只能挣扎在一场场死别和生离之间。
赵知简本就放心不下闵嘉音,此时察觉到闵嘉音今日的情绪本就不佳,不由更加担忧:“阿音,发生什么事了?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吗?”
闵嘉音眼底的水雾又泛滥了起来,却轻轻推开了赵知简,抹去眼泪道:“知简,我要和卢佩文成亲了。”
赵知简僵在了原地。
他明明早就猜到了,明明早就在逼迫自己接受现实,可当亲耳听闵嘉音说出要与旁人成亲,竟比他想象的还要痛。
但很快,他便上前一步,再次把闵嘉音拥进了怀里,强势而不容抗拒。
“阿音,我以为我能保持理智,我能不嫉妒,可我发现我完全做不到。阿音,你别嫁给他,不许和他成亲!我们去求官家收回成命,去求圣旨赐婚好不好?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闵嘉音从未听到过赵知简如此强烈不甘的语气,尾音里甚至带着一点哭腔。那双从来潇洒恣意的眼眸,此时却盛满了哀戚,一触即碎。
他在求她,生来骄傲的将军在苦苦挽留着不可能的人,为她落泪,为她溃败。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辜负。
她本欲为复仇而蛰伏,却反被心中有鬼的敌人先发制人,如今自身都已难保,要想不连累至亲至爱,唯有向皇权低头,甚至比从前更低。
“对不起,知简,对不起……我们该分开了,你明日就要出征,我……也有我要走的路。也许下个路口,我们还会再见的。”
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闵嘉音快要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才听到赵知简沉沉的声音响起:“阿音,走到下个路口的时候,我决不会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