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以前总说羡慕普通人家,”林霁予松开了迟绪,放她继续去组装那张桌子,自己则是转身去咖啡角给迟绪冲糖水。
“那时候我不太理解她口中说的普通人家是什么人家,我以为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毕竟课本上也是这么教的,人人平等,不是么?”
她略带嘲讽地发出一声笑,“在她走后没多久,我离开林家,尝试了解她想过的生活是什么,后来发觉,没她想的那么好。”
“那你之前……”迟绪心想,林霁予也太能装了,大号塑料袋都没她这么能装,“都是假的?”
“不,”林霁予端着沏好的红糖水过来,把红糖水递给迟绪,“你们以为我窝囊,是见我几乎不反抗,而我不反抗,不是装,是因为不知道反抗的意义是什么。”
“人之情绪波动大多因为被伤害,而我对他们自以为的欺凌毫无感觉,自然也不会反抗,什么样的生活于我都差不多,过去……还自由些。”
起码不会被困在林氏两年,直到林氏起死回生,才有一些喘息的自由。
就连现在,她的可活动范围也不过是以林氏为中心往外辐射出一定距离的圆,如迟绪那样漫无目的,走到哪算哪的潇洒,林霁予自知是与她无缘了。
迟绪把这话琢磨了几遍,一时分辨不了林霁予这份麻木是因为从小受到的创击比较多,人体自保本能叫她的情绪变得麻木还是她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更高的精神层级,故而看谁都跟看小丑表演似的。
“那我骂你……”
“也没有生气过,但会觉得你是个格外生动的人。”林霁予忍不住想起迟绪过去能骂她一个小时不重复的爆炸模样,弯了弯唇,“很热闹,遇见你之前的世界里,大家都很安静,有点冷清。”
“我想我母亲渴望的,也是这份热闹。”
迟绪老觉着林霁予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什么叫大家都安静,合着就她一个吵翻天呗?
热闹是什么很招人喜欢的形容词吗?
她不吭声,在心底偷偷摸摸把林霁予骂了一万个来回,林霁予却又回应了她最初的话,“或许你说的对,我在努力扮演一个自以为的普通人的角色。”
“读书,确认一段恋爱关系,被分手,再到挽回,都是我想象中的流程,你说我是你生命里的意外,因为你上一世从没遇见过我,绪绪,你之于我,也是如此。”
就是意外后面还跟了之喜两个字,意外之喜。
“所以……”迟绪一时不懂林霁予突然变相表白是怎么个意思,眼中不由露出几许茫然。
林霁予手中端着茶杯,在沙发上自如坐着,对迟绪的茫然,她只是勾了勾唇角,温柔出声:“没有所以。”
迟绪太能跑了,上次她分明找了几个保镖在房间门口日夜轮班看着,还是被她钻了空子跑出去,林霁予被迫藏起自己阴暗的小心思,她想……
被关起来的绪绪,没有言辞激烈地骂她,也没有生气,应当也是喜欢的吧。
迟绪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她本能地四处看了看,嘀咕了一句;“你这办公室是不是哪里破了个口子,怎么青天白日吹阴风的。”
关键现在才是初秋啊,正是秋老虎咆哮得最凶的时候,怎么就吹冷风了,怪阴森。
想起林霁予怕鬼来着,迟绪眼珠子转了转,玩笑道:“是不是你压榨的太厉害,有员工穿红裙子唔唔唔……”
这一回,林霁予反应极快,快步过去掐住了迟绪的嘴,语气里俱是无可奈何:“绪绪,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