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慌乱的楚思,施薏仿佛看透了一切,笑了笑,说道:“你真是好猜呢~楚思。”
“嗯?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施薏还不想太早捅破这层窗户纸:“真的什么联系也没有?”
楚思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掏出手机,把自己新发到的电子邮件递给了施薏。
“朝阳的生日宴……朝阳,那家咖啡厅的员工?”施薏点点头,问道:“你打算去吗?”
“不是很想……”
“为什么?他们可都是你的朋友啊。”
“对,但是……”楚思垂下了头:“并不
想去。”
“因为张溢店长的缘故吗?”
“欸?怎么……怎么会!律师小姐,请别再开玩笑了!”
“嗯……”施薏的想法,得以再次确认:“你怕生的话,我陪你去怎么样。”
“诶嘿?为什么?”
“因为……”施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还没吃过大洋之河的饭菜。”
30
大洋之河饭庄的夜晚,总是分外的繁忙。
今日,这家小有各气的饭庄多了一位特殊的侍者以及特殊的厨师,张溢,与孙维。
“欢迎光临漫…大洋之河,生日宴包厢在五号。”张溢换上大洋之河蓝色的马甲工作服,站在门口为朝阳二十四岁生日宴的宾客们指路。
“你要再说漏嘴,”滕夫人也一旁提醒道:“就别站门口了,我的意思是,别提漫生活.”
“我知道。”张溢不寒而栗。
“那就好,”滕夫人递给他一副厨师服:“我去看一下小维的进度,人差不多齐了你也来给我们打下手。”
“谁打谁下手啊……”张溢无力吐糟。
“你说什么?”
“什么都没。”
滕夫人撇下张溢,径直走向厨房,从厨房门口取下自己的围裙与厨师帽,又拉上脖子上的口罩。一边其它店员向她问好滕夫人也只是点头回应。通过张溢
的汇报以及自己对孙维做菜手法的观察,若是滕夫人想守住自己招牌的话只有盯紧孙维这一条路。
“五号包厢准备上冷菜,让前台把酒水送过去。”滕夫人一边系上围裙,一边向手下命令道,她大步流星,走到厨房正中央,那里是守着一口高压锅的孙维。
对,还是那一全套防护服。
“进展如何?”滕夫人看了眼气压计,如果一切正常,这锅炖菜汤即将完成,正好可以跟上整场宴席的的节奏。
“嗯——大概......”孙维心中
一阵发虚。
“滕妈!”厨房门口的一位服务生向滕夫人喊道:“五包客人齐了!”
“好,”滕夫人点点头,再次确认炖菜汤的状态后,说道:“上菜预备。”
另一边,门口的“引导员”张溢。
一辆瓷器蓝保驰捷,停在了大门口。
驾驶位上走下来的女士张溢并不认识,而后座下来的好,是久未谋面的楚思。
“五号包厢。”张溢没有太多话,又指了指那位不认识的女人:“朋友?”
“……”楚思没有回答,而是把
目光转向了另一边。
“......我叫施薏,楚思小姐的朋友,具体情况楚思一定和你说过了吧?”施薏抢先楚思一步,向张溢伸出了手:“那么,你就是……张溢?”
“……对。”张溢诧异的目光扫过楚思,面对施薏伸来的手,犹豫过后还是握了上去:“你好,五号包厢,里面请。”
“你不和我们一起吗?”这句话,是施薏替楚思说的。
张溢对这位陌生人的热情,或者说是主动感到些许疑惑,但还是礼貌作出回答:“我要去厨房,你们先请,马上就要上菜了。”
一听到上菜,施薏顿时两眼放光,头也不回就中入大洋之河中,剩下楚思一个人孤单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朋友很活跃,”张溢没有看向楚思,简单明了地说道:“合得来吗,你和她。”
“嗯……”
“那就好,多留个心眼总不会错。”张溢没有多说什么,为楚思指了指最里的那个五号包厢后,径直走进了后厨。
楚思犹豫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走进饭店。
......
余果,从一边走了出来,看着楚思的背影,脸上,是不言而喻的严肃。
......
“你切壤谁教的?切的比你太婆的太婆还慢。”面对张溢端来的一盘土豆丁,滕夫人皱着眉头发了句牢骚.
“你确定你奶奶的太婆会切墩?”张溢还把一盘切好去核的青虎皮椒递给滕夫人。
滕夫人没回话,因为此刻的她正全神贯注烹饪着黄焖鸡。
张溢也闲不下来,五号包厢的菜肴也需要他烹制,大洋之河的主厨日常走失。
“黄焖鸡十分钟后装盘。”滕夫人拍了拍正调糖醋汁的张溢,同时让一边的副主厨把蒸出炉的比目鱼装盘上桌。张溢观察着糖醋汁颜色以及稠度,认为差不多就将金黄面皮包裹的里脊倒了进去翻炒。
糖醋汁伴随着里脊的浓郁酥香,迸发出更为浓郁的独特气息。张溢的
厨艺师承自己母亲滕夫人,而滕夫人的厨艺之精巧远近闻名,相应的,张张溢在其耳濡目染下,手艺算不上优秀,但也有了不低的水准。
张溢刚将两盘糖醋里脊装了盘,滕夫人就把另两盘肉沫青菜粉丝推了过来,嘱咐道:“一并送上去,再然后你的工作就结束了。”
“孙维呢?”张溢扫了眼正死盯着高压锅的孙维,说道。
“小维我会看着的。”滕夫人朝孙维那点了点头,回过脸看着张溢:“去陪陪余果,你们最近怎么样?”
“您管的太宽了……”张溢嘟嚷了句没等滕夫人回话赶紧溜出厨房。端着四盘菜,张溢一边摘下厨师帽,一边解去围裙,径直向内部的五号包厢走去。
“要帮忙吗?”一个声音,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再好不过。”张溢正思索别的事,没太注意向自己发出邀请的女人是谁。正当他把四盘菜递交给女人看清了她的面孔时,手中四盘差点侧翻在地上.
“嗯?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需要我帮忙吗?那就拿出相应的态度来请求我啊。”面前女人是滕千,不由分说地
接过张溢手上两盘菜,挑了挑眉走在前头,说着:“怎么,我都快搬走了,还这么冷淡?”
滕千口中的搬走是事实,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真不会出意外),滕千将会以银行分区经理的身份升职到沪市,相应的,女儿与丈夫大抵也会去往沪市生活。
张溢对这件事了解得并不多,也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大概。
“......我可不记得我叫过你。”张溢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滕妈让我来的。”开门前,滕千对张溢说道:“也算是,说个再见。”
“倒希望没认识过你。”
“你还真不坦率啊。”
打开五号包厢的大门,眼前是两桌客人——一桌是朋友,一桌是亲人,张溢与滕千分别把两道菜肴放在大洋之河精致的实木雕花饭桌上。
滕千很自然坐到了楚思旁边,在她旁边还空有一个位置,张溢知道那是留给孙维的,那么自己……
“溢哥!”和自己亲人坐在一起的朝阳,也就是今日的寿星,向张溢招了招手,又指指自己身边的座位:“这里.”
张溢本不想坐在那个位置,但看了看也无空位,只好走了过去,对那些亲友们说道:“打扰,打扰.”
“这位,是漫生活咖啡厅的店长张溢!”朝阳向在座的亲友们介绍正落座的张溢:“也是我的上司,这桌饭菜,也是他置办的。
“哦,哦。”亲友们显然对这位陌生人并不太感兴趣.
“另外,他还是这家饭庄的下任店长。”朝阳继续介绍道。
“哦?”“嗯?”“什么?”“真的假的。”这时的亲友团瞬间又来了兴趣,细细打量起张溢来,时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这是你的生日。”张溢对朝阳说道:“别在意我。”
“你好?怎么称呼?”一位大妈主动问向了张溢。
“张溢,就行,”张溢平静回答,
“张溢先生?有对象了吗?我女儿……”“别听她的,我和你讲,我家那个啊……”“去你的,我女儿才好呢,张溢小伙啊,听我说奥……”……
另一个饭桌上的余果,脸上似乎有
些了不得的怨气,正往张溢那看。
张溢对上了余果的目光,在还没被海量相亲邀请淹没前,他决定说些什么:“各位。”
老妈子纷纷安静、平静下来.
“我了解你们爱女心切,还过,我想说,”张溢看了眼余果,继续说道:“张某,已经有女友了。”
余果很满意地点点头。
众亲友也不再说些什么。
施薏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消沉的楚思上。
后厨重地,闲人免进,
孙维倒希望这个闲人说的是自己。
“马上要见分晓了。”滕主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拍着孙维的肩,说道:“它会很美味的,别担心。”
“嗯,嗯……”
朝阳自打饭局伊始,就发现似乎少了些个人,现在时间过半,却还不见孙维身影,忍不住问向一边的张溢:“孙维呢?”
“姗姗来迟。”张溢则打着马虎眼。
另一桌,友人们的聚会。
施薏的座位挨着楚思以及属于孙维的空位,她的正对面
坐着的则是余果。
“施薏律师,可以这样称呼你吧?”余果先向坐在对面的施薏开口了。
“叫我施薏就行。”尽管只有几分简单的交流,但施薏也与余果大致了解了对方。
“罕见的职业啊。”
“嗯,很少见吗?”施薏大方回答
“是很少见。”余果的态度令人有些难以捉摸,她继续说道:“这份工作不简单吧?”
“我觉得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施薏直视着她,回答。
“你一直都在做这样的事么?”
“你认为呢?”
滕千、德涵,以及周柏,都不约而同放下酒杯,静静观察着这场有些火药味的对话。
片刻沉寂后,余果淡淡一笑,回答:“施薏,我真佩服你的选择。”
“彼此彼此。”
不是话题中央的张溢并没有发觉这场对话,他看着桌上趋近满盈的菜肴、甜点、汤品,开始担心起厨房里孙维。
“失陪一下,”丢下
一句话,张溢起身走向房门,正当他伸出手之际……
“打......打扰......”
门被从外打开,走进来的人是满脸通红,端着碗炖菜的孙维,以及褪下厨师服的滕夫人。孙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将炖菜汤放到餐桌上,也就是朝阳面前。
“欸?”朝阳满脸问号。
“欸?”孙维也满脸问号,她不知道朝阳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因为自己面前坐着陌生人都纷纷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惹的她社恐症又复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小维?”滕夫人很清楚孙维的状况,安抚地拍了拍她:“有什么想说的呢?”
朝阳没说话,看着她。
孙维一点点抬起头,她的目光的正好撞上了朝阳的目光,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孙维觉着自己又说的出话了.
于是,她期待、迫切,却又小声地说道:“生日,快乐.”
“尝尝吧。”张溢回到了位置上,对朝阳点了点头:“这是孙维领班
为自己部下准备的生日礼物,你不应该期待了很久吗?”
“孙……维?”朝阳半信半疑地看着穿着围裙的她,而孙维涨着脸,不敢回应他的目光,很久才小声嘀咕了句:“......爱吃不吃……
“嗯?”张溢给朝阳盛了碗,递到他面前。
尽管依旧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朝阳面对着这碗炖菜汤,犹豫迟疑了一会还是将整碗炖菜一饮而尽。
孙维又将脸转了回来迫切地盯朝阳,期待他的回答。
“嗯……有些……回味无穷!”朝阳将空碗递向孙维.很高地说道:“再来一碗!”
孙维缓缓眨大了眼,仿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片刻,反应过来的她微笑着地接碗,为今日的寿星再盛上满满一碗。
张溢也盛了半碗,只浅尝了一口,他就发现了问题——炖菜十分寡淡。
“嘘。”朝阳看了眼张溢,轻声说道。
饭局,总在欢声笑语中,一点点结束。
张溢没有加入到送客的队伍里,他走到门口,那里,滕千正和滕夫人聊着什么.
“多回来看看,小千。”滕夫人也向滕千作了最后告别,说完,便走回后厨.
“……再见,滕妈……”滕千回过身,也注意到了走来的张溢,立即收原先失落的表情:“怎么?”
“小于呢?”“幼儿园。”
“叶帆?”“加班.”
“这样啊……”
“……你就是不肯说声离别的话啊。”滕千被逗乐了,说着:“我可能再也不回来了,不说再见的话,不会后悔吗?”
“……”张溢没有回答.
“我们认识多久了啊,说来也是......滑稽呢。”
“滑稽人啊,就做滑稽事。”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你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吗?”
张溢没有回答,他的答案,彼此心知肚明。
滕千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名为告别的拥抱,耳语道:“下次见,张溢.”
……
“那就下次见了,滕千。”
张溢站在大洋之河的门口,向滕千已然走远的背影说道:“下次。”
滕千回过头,她听见了这句话,但她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大方、洒脱地,对自己的过去式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