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看到皇上对这件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继续追问道:"臣想求皇上赐教,您说启将军明明知道自己心仪的女子怀的是别人的孩子,却依然心甘情愿地为了娶她不惜代价,跟我儿斗智斗勇,是不是痴心一片呢陛下认为,启这么做是不是深具大丈夫气概呢"皇上开怀地笑道,"是啊,朕非常赞同启将军的作为,他不愧是当朝大将军,敢与争取自己心爱的女人不顾一切世俗的束缚,真是勇气可嘉啊!可不是朕没看在您老人家的份上,您儿子这方面实在是缺乏一个男人应有的敢做敢当。把启将军,末榕,子西三人在迎香节时传唤进宫,关于子西的婚事有朕亲自定夺。"
圣旨一传下,敬妃倍感意外。她用困惑的目光瞥向一旁的宰相。他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不帮她的孩子说句辩护的话,反而长启将军的威风去了宰相读出了敬妃的心情,一直憋到皇上回寝宫歇息后,私下向她辩解:"娘娘,臣这么做是用启的事情暗示皇上,既然皇上赞同启纳自己'心爱'女人的孩子,无论她的孩子是不是他的。那么臣接下来一定可以说服皇上,认自己的儿子末榕为太子。我这招是投石问路,就是试试皇上的想法。至于子西的事情倒是真的,但她怀的孩子是不是末榕的就不敢确定了。启将军要娶她的事也是凭空杜撰出来的,不过您放心,臣为了圆这个谎,让皇上认太子,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娘娘就静候佳音吧。"
启刚一回到将军府,就看到玄一直站在门口等他,门侍卫怎么赶也赶不走。启一下子就猜到八成是为了问练儿的事。"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把贵客请进府里!"他怒喝道。侍卫赶紧摆上一副赔礼的谄媚笑脸,把玄迎进府里,端茶送水。启与他隔着一张桌子坐下,关切地问道:"道士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有什么风把你吹到鄙人府上了"玄喝口茗茶润了润嗓子,"将军,贫道来就为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因为你自从张罗国宴的出色表现,已经成为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所以想让你跟皇上说说,能否让皇上把包括芯儿在内的那些云锦国的奴隶押到断生山下去喂虹兽最好是在今晚,否则就来不及了。贫道要在今晚向全天下的人证明,圣光根本就不存在在虹兽身上。第二,昨天练儿和我在京城游玩时,她突然消失了,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和我赌气离家出走,我就先回家找她,不想她却连家里的银子没拿。你说说看,这丫头会躲到哪里去了呢我相信但凡是京城,什么地方是瞒得过将军您的呢"
启沉闷半晌,玄以为他是在思索该如何帮他说服皇上,于是耐心地低头喝茶。实际上启心里一直在想,玄这是在怀疑我抓走了练姑娘吗当他提出要放奴隶的事,启反而有些乱了阵脚。他不知道练儿会在今天晚上也会施法证明圣光与虹兽无关一事。怎么跟他解释练姑娘的下落呢不过他最揪心的是,他到底该不该相信他,把芯儿交给他呢
"万一你的证明失败了呢我的意思是,虹兽若是吃了那些在满月时分出生的奴隶真的可以发出圣光,那该如何是好"玄早就知道他会问他这个问题,"放心,我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芯儿送命的。不过呢,你得让我去天牢见见芯儿,而且我去见她的事断不可让皇上知道,否则到时候芯儿可就真的活不成了。"启虽然对玄的戒备心很重,不过为了芯儿找个活路,他只好勉强答应下来,去宫里问问皇上。而他并没有把练儿真正下落告诉玄,怕他知道了会迁怒于他。于是他故意回避谈练儿的话题。
启又前去宫里,与皇上汇报了玄的话。"传朕的旨意,可以放逐关押在云锦天牢里的一众奴隶于今晚亥时去断生山喂虹兽,而证明圣光的人选朕已择选他人,无需玄法师操劳。至于那个人是谁,朕秘而不宣。"启会意,"臣遵旨。"
启又带着圣旨去玄法师的府上,玄听了皇上的圣旨,又瞄了眼启脸上那副怕他不答应救芯儿的表情,浅浅地一笑,这一笑让启那墨绿色的眸子里溢满了兴奋的泪花。"我会实现我的诺言,不管施法的那个人是不是我。"启命令其他手下出去待命,自己压低嗓音道:"法师,我刚才见皇上时,皇上私下里和我透露说,他要找来施法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练姑娘。"玄十分镇定地答道:"从你刚才说施法另有其人开始,我就猜着了。只不过我很纳闷为什么皇上偏偏召她进宫,而不招我他怎么会知道她懂法术是不是你告诉皇上的"
启慌忙解释:"当然不是,其实是前几天在朝堂上宰相大人透露他在国宴上亲眼看到练姑娘在对着圣光所在的方向偷偷施法,所以皇上才开始怀疑她会法术。"玄陷入了沉思。这个宰相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他又回过神来,拍了拍启身上的铠甲:"带我去见她吧。不过无论我对芯儿说什么,你都不能旁听。"
启立马领悟过来,他脱下自己身上的一套刀枪不入的铠甲,两个人迅速地交换上了各自的衣着,蒙住脸进入了天牢。狱卒以为穿着将军铠甲的人就是启,便放了他进到芯儿牢房里。"芯儿,快醒醒,我是玄。"芯儿看到他一身武将打扮吓得不轻,"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这不是启将军的行头吗你把他怎么了"面对芯儿连珠炮一般的质问,玄忍无可忍地止住了她:"我有要事在身,你先听我说完!我来是来救你于为难之中的!"芯儿更一头雾水,"他为啥要救我我跟他过去难道有什么渊源吗"但她还是聚精会神地听完了玄的计划,包括拯救她的计划,她的脸顿时面无血色,瘫坐在地上。"你,也会让她死吗"玄仰天长叹,"生死有命啊,看她的命中劫数了。不过她和我法力都不相上下,应该能扛过去。但你是凡人,这就是为什么我给你那东西的原因。我来救你是因为云锦国贵妃命我来这么做的。至于我为什么帮云锦国,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芯儿感到宽慰了许多。"你还有锁魂蛊吗就是启在国宴上用来毒死云锦使臣的那种。既然你是云锦国的内应,应该会有那种东西吧"玄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锁魂蛊"
"当然是我的好姐妹上次来牢里探望我时告诉我的,她把国宴发生的所有事都跟我讲过了,我到现在都觉得身临其境呢。"玄无奈,只好如实交予了她。"你拿它来干什么""有用。"芯儿的余光却不经意的瞥向不远处正在打鼾的那个整天看管着她,有时还喜欢用剑把她刺得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的狱卒。她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罕见的可怖的笑容。
日落时分,由于皇上秘密宣告让练儿秘密到他宫里施法的时辰转到了稍晚一些的亥时时分,芯儿的心如小鹿般在她体内不安分地横冲直撞,玄在离开天牢前的最后一句话在她脑海里频频闪动。"我其实早就料想到,那日云锦使臣明明带着练儿给他的解药,却故意不吃直接喝下□□,首要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的死激怒云锦国皇上,促使他更加坚定和翠雀国作对的决心。"这个惊天动地的阴谋,为什么玄却把启蒙在鼓里,他们俩不是明明一起布置国宴的大小事宜的合作关系吗难道只是表面上装模作样罢了她又记起玄法师对她说过,他已经和云锦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所以对启两面三刀也是不难理解的事。至于他为什么当一个卖国贼,她就不得而知了。想到这里,她平生头一次开始祈祷启千万不要也遭到玄的暗算。她手里一直紧紧地攥着玄给她的云锦国巫师的独门奇毒--锁魂蛊,头一次改变了主意。如果启也会沦为这场阴谋的陪葬品,那么她就把这毒第一个留给他,让他替她送启一程。
亥时时分,天牢的大门终于向她敞开,启带着一拨将士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今晚的月光亮如白昼,使得芯儿头一次可以专注地端详他的容貌。那墨绿色的眸子仿佛一片辽阔无垠的草原上。他却在他与她四目对视时,他的眼里却宛如涌入一匹匹风驰电摯的骏马,前仆后继地把开满野花的草原践踏得七零八落。她竟然看傻了,忘记了现在她与他现在很有可能会阴阳两隔,还有她的真正身世和她所肩负的复仇大任。在一刹那,她从他的眼里读到了那些野马,莫非就是她的缩影么
她片刻之间便躲开了他那比上一次见她时更加柔和的目光,生怕会在恍惚之间被他那墨绿得过于幽深的眸子把她整个魂魄都吸了过去。"姑娘,皇上今晚下了密令,每个云锦国俘虏都会在今晚被放逐,等到有法师做完法之后。这可是皇上留给你们的最后生还的机会,可不要错过喔。"芯儿一声不吭地任由他的人押送着她出了天牢,一行人径直往京城郊外濒临云锦国边疆的断生山行进。她贪婪地呼吸着天牢外花草的幽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春至。她一直在揣测,要是启当真知道了玄的目的,他还会和玄是一丘之狢吗还会这么波澜不惊地当作和她素昧平生吗毕竟上次他来天牢里对她说,他的父亲,那个老将军要搭救她出来,娶她为他的继母吗他今晚真的会替他爹来营救她吗,那么以后,她当了他的继母,他会容纳得了她吗芯儿的心竟隐隐作痛。她多希望那老将军能代替他儿子一睡不醒。
"到了。"启从马上跳将下来,目光如炬地正对其余一同押送着几百个奴隶的将士们,"众将士听令:要严加看守这几百个云锦国的奴隶,若是宫里传来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上报,并且要严密封锁!违者将自愿去浇灌那龙血树!"其余将士纷纷倒吸一口气,除了那些不知其奥秘的奴隶们。可芯儿目睹到翠雀国那些将士脸上一致闻之色变的表情,就估摸到此树另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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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母后您终于醒来了!害得儿臣好找!"她依依不舍地从梦境中眨了眨眼,她的小公主巧笑倩兮地凝视着她。她开始神色恍惚,那淡绿色的眼睛完全可以让她忽略掉曲儿是她父亲的孩子。她的笑容,那凝视她的角度恰如当年,与他在她醒来时如出一辙。在曲儿要移开她的脸,却被她用手扳了回来,逼曲儿动弹不得,"就像刚才那样看着我,继续笑,继续笑你怎么这副模样你以为我疯了吗"她暴躁地甩开摁着曲儿脸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女儿,有何要事"曲儿没好气地答道,"母后,是史官大人临时要求见您。"
"陛下,查到了。"行宫内,史官程立向她奏报,"翠雀国在国力鼎盛时期曾经一度在军队中使用这种被叫做"龙血树"的植物来惩罚那些违反军纪,或是在打仗时临阵脱逃被捉到的将士,用途是把人的皮肉连血一块扒下来铺在此树树干上,,而龙血树只靠吸食人的血肉,才能存活。据说它百年才结一次果子,谁要是能活到百岁并且能吃到它,还可以看见圣光,会再长生不老个一百岁,若是见不到圣光,或者不是百岁之人,吃下果子后便会立马死去。"她听了后终于解开了心中多年的疑惑。原来这树还有这等功效
"去翠雀国都城郊外的废墟上挖些这树的根回来栽种,朕要好生研究一番。"史官不解地问:"陛下是要效仿前朝习俗吗"她只是悠悠地说:"朕十二年前曾亲耳听闻过当时还只是翠雀将军的储国君提过此树。自然对此兴趣浓厚。"听到储国君三字,史官怕挑起陛下哀思,便不好说下去。"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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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儿的心七上八下,她现在最替一个人提心吊胆,那就是练儿。她现在到底在何处就连玄也不肯告诉她关于练儿的下落,而她此时正在祈求苍天,不管她在哪里,都不要和其他人一样遭遇这即将到来的血光之灾
在皇帝寝宫内,皇上刚一收到启将军送过来的密报,知道他们大队人马已经在山下待命,便命其余人退出宫外,差人把练儿带了上来。只瞧她今晚只袭一身白袍,更是给她天生细如凝脂的白暂肌肤锦上添花,言行举止之间增添了几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清丽姿态。练儿站在宫殿西北偏南,也就是断生山的方向,心里默念着把那天她在国宴上被她偷偷收集起来的死去的银狐的魂魄封解出来,让它飘向断生山方向。而躲在断生山附近的玄静静地守候着那圣光再次出现的时刻。他把揣在怀中的,那位云锦国大巫女交代给他的刻着字的蝎子拿了出来,轻轻地抚摸着它,心里揣揣不安地想:云锦国的百姓们,你们千万不要恨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此刻在宫中的练儿全神贯注地念着法术,直到断生山顶上终于再次慢慢地绽放出巨大恢宏的圣光,渐渐地把人们都刺得眼花缭乱,如痴如醉,让那些在断生山下待命的奴隶们不觉把家仇国恨都抛之九宵云外。那光芒正在扩大它照耀的范围,正在蔓延至整个正在熟睡中的京城,令人目不暇接。玄见机可乘,便把手中的蝎子高高举起,将它尾部对准断生山顶的方向,默默地念着那蝎子背上的咒语:"天若降之,日月噬之"果不其然,一道亮丽的翡翠般的光直刺向断生山顶的那抹圣光的源头,两道光一时间相互交替,在融和中却渐渐使这斑斓的圣光刹那间转化成一道灰黑色的光芒,而本来站在宫中观察天象的练儿欢欣鼓舞地以为只要圣光出现,芯儿和其他的奴隶就有救了,可是这景象却越来越诡异啊,她更是摸不着头脑。当那圣光彻底地变成了这番晦暗的色彩时,她觉得这是噩耗的前兆,但她又不敢肯定。皇上非常讶异地质问她:"这是怎么回事"练儿依然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劝慰皇上:"应该没有大碍,请皇上继续和小女一起静观圣光。"可是,那灰黑色的光却挥之不去,弥漫在京城上空如奔流不息的海洋般,把圣光逐渐湮没,她才意识到她这是在自欺欺人。顷刻间,所有皇宫中的侍卫们都突然倒地毙命,唯独练儿所在的寝宫一带的将士都免于灾难。练儿惊呼不好,赶紧施法把银狐召唤了回来,将它封锁在自己的蛊中。可是为时已晚,猖狂的黑光在悄无声息中虏获走了京城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不留下一点痕迹。唯有芯儿这边的几百个奴隶和将士们免于一死,不过他们个个脸色煞白,浑身痉挛,口吐白沫,痛苦异常。芯儿顿时大惊失色,她第一个穿过人群,奔到和他们一样症状的启将军身边。启此时的脸被病痛消瘦得不成人样,前一刻钟还是生龙活虎的人顷刻间就变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令芯儿痛彻心扉。启已经无力支撑裁倒在地上,耳边回响着芯儿哭喊的最后他依稀听到的一句话:"你不要死,我不要让那老头子再坐上将军之位,不要让他娶我你不会那么狠心"
"皇上,宫里的许多宫女和侍卫都突然猝死,唯有陛下宫殿一带的后宫都安然无恙!"一个侍卫火急火燎地跑来向皇上禀报道。
宫中,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练儿正想趁乱潜逃,却被皇上死死地拉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练儿哭嚎着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皇上拥着她的力道加紧,"朕明白了,你是朕的护身符,其他人都死了,只有在你的周围才没有人能死。所以,留在朕身边。""你认为是我作法害死他们的,对吗"练儿突然停止了哭号,泪眼汪汪地注视着皇上。她浑身如散了架一般,跪在皇上跟前,"求皇上赐小女一死!既然我那本来不小心沦为奴隶的好姐妹和哥哥都已经丧命了,那小女就不应该违背生死相随的诺言。"皇上怜惜地搀扶起她,"朕没有怀疑是你做的。你已经证明了圣光不是虹兽的缘故。来人哪,快快前去断生山下,把云锦国的奴隶都押回来,朕明天就宣告天下放他们走!"侍卫唯唯诺诺地答道,"皇上,没准那些奴隶恐怕都没法回来了"皇上喝道,"胡说!他们不会死的!快去,要是他们没有活着回来朕就拿你问斩!"说罢一面低声安慰已经哭成泪人儿的练儿。"是!"侍卫连忙出宫策马前去召唤那些生死未卜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