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 / 2)

鸣雀 山苓 4597 字 10个月前

巫女的表情依然恬静,“办法倒不是没有,只不过我要是说了出来,你恐怕死活都不肯答应。”玄感应到了什么,脸上的肌肉如被惊雷触到了一般,“只要能救她,什么法子我都会采纳,只求道长快说!”“芯儿明天按翠雀国的规矩,会把她以公主身份送到云锦国来,这是毋庸置疑的,可你为何从来没有替芯儿想过,为什么云锦国的皇上不找一个正当理由将芯儿送来?通常芯儿这等身份,本来是要与云锦国皇上联姻交好,可这次却没有将她嫁到云锦,你可知晓背后的隐情?我能预测到一定是翠雀国朝中有人故意捣鬼,偏偏不让芯儿以联姻的名义直接嫁来,而用了一个十分牵强的理由。那个人十有八九是专门针对芯儿,不让她嫁人。那个人想独占她一个人,所以他无法忍受她会嫁给云锦的人,哪怕是皇帝。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帮那个人让芯儿从云锦国重新又回到他的身边。”

“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必须把我们会想办法帮那个想要芯儿的男人找出来,并与他协商关于我们会在云锦这一边帮他把芯儿重又送回翠雀国。可惜的是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我现在即使用法术去搜寻也太过缓慢了,也没法去营救另一头的她。不过我刚才用法术衡量了一下芯儿的命数,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用她自己的力量来与欲夺走她性命的神秘妖法抗衡成功。你无需担心,只是去安心睡下即可,明天我还要继续上一次传授与你的巫术,结合你这些年来所学的内功,一定会如你所愿。”大巫女浅紫色的面纱下蒙住的一双阅人无数的眼睛细细打量脸上印堂发黑的玄,眼神中充斥着猜忌和令她感到无法忽视的警惕。她注视着他的眼神逐渐变深,一种惶恐掠过她的心头,“这小子现在已经中毒太深,真的不能相信他了,看来他现在的神智已经完全被那个人所控制了…好强大的法力,居然在我的法力范围下也胆敢对玄下手,看来贫道是不得不帮他恢复神智了,至于之后他与阿芯这孩子两人最后到底能不能走到一起的命运,还是要看他自己了。你一定要争气啊。玄。”巫女嘴角荡漾出一丝和煦的笑,“快睡去吧,有我在,你就当刚才就只是一场噩梦,芯儿明天就会平平安安地抵达云锦。”玄磕头连连答谢巫女救芯儿之恩,正当他转身离去,“玄,你有没有想过阿玫?她刚才有没有出现在你的梦里?”

玄迟疑地伫立在原地,这个名字令他分外怀念他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光,那时候凡是他懒得练武遭爹爹棍棒教子时,阿玫总是守候在他身边,每一次都满怀幸福地,等着他来她那里静静地疗伤。阿玫总带他溜出府外,领略京城令人眼花缭乱的繁华景象。奢靡之风遍布整座灯火通明的京城夜市,已经渗入京城上下不同身份、来自不同国度,到京城讨生活的商人或寻常人们的血液深处。在阿玫带他游玩京城夜景,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他却能站在阿玫的视角,感念京城百姓在安居乐业的背后,被越来越严苟的朝廷剥削地无路可走的辛酸。这个翠雀国,自从与云锦的那一场恶战后,国库大大亏空,被太多的兵马与粮草耗得惨不忍睹。

曾经当他还在将军府里,他还满怀壮志,要继承干爹的统帅位子,为国驰战沙场的夙愿如今已伴着翠雀国繁荣的背后的衰落化为泡影。他在替他爹爹掌管将军职务之前,早已借干爹看透了翠雀朝政日渐腐败,他一度以为自己原来的梦想的雏形被现实碾碎后,活在这个世上只是没日没夜地与京城中那些朝廷命官的公子一样纵情声色,蹉跎生命。那时侯起他就碰上了太子,因为太子末榕也是流连京城,比其他公子哥儿最擅长沉湎温柔乡之事。于是他在阿玫的掩护下,时常背着严厉的将军,与太子在京城逍遥。可不管太子怎么诱使他一起去寻花问柳,他始终不为所动,坚决不学太子处处留情。末榕对玄的洁身自好感到愈发好奇,他一直想寻个机会试探他所谓的道德底线。要不是那一次他的计划失败,他们俩的命运都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日,玄又受太子邀约到京城内的月榭堂赏玩今年各国向翠雀进贡的新奇玩意儿,有几乎绝迹的上古时代的字画古玩,还有只有玄这种等级的公子哥才敢斗胆品尝的奇异珍馐。月榭堂的堂主一见两位贵人一同前来,感到惊诧,因为月榭堂虽说是全京城各派文人雅士云集并钻研翠雀国事,对翠雀国作为各国之霸主地位的未来走向争论不休,可太子与玄都明白月榭堂不完全是清雅之所,因为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只要在月榭堂这种白白赡养文人骚客之地就必须破费砸银子金锭,提供最上等的珍馐与茶,墨宝等给那些不同等级的书生,才能进入月榭堂。玄很爱来此地,因为他觉得这些酸溜溜的文人大多数只知道在月榭堂享受富人馈赠的锦衣玉食,在讨论国家大事时那副正人君子之态,却忽略了他们也是同京城那些赠予他们礼物的富家子弟一样,在白白耗费国家的库存财产,却讨论的是翠雀为何官僚变得如何腐败。玄认为这地方委实有趣,所以这就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是太子爷来了啊!老夫真的是好久不见您了!”月榭堂堂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启白了他一眼:“以后切忌再直呼末榕公子的真实身份,不然的话小心你的…”太子伸手提示他住口,接着接过堂主的话茬:“苏堂主,您看我和启公子来您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不如您给我们来些气质非凡点的让我们兄弟俩开开眼界?”苏堂主脸上笑意更浓了:“还不快请两位公子上座!”待他们倆得意洋洋地坐下,苏堂主恭维道:“公子您也是老客,也深知此月榭堂内最受文人雅客争相猎艳的目标就是授有'京城活琵琶'美誉的竹晓姑娘,虽然她只与末榕公子您有过一面之缘,可从那以后她就对您思念得夜不能寐,连客也不接了,尽管以前有那么多的京城豪门为她一掷千金她都不屑一顾、可现在那些专门为听竹晓姑娘一曲琵琶的雅客都纷纷扫兴而去,我这堂主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威风了…不对,再怎么威风也不敢在两位公子面前相提并论啊!竹晓姑娘还点名只要见末榕公子一人,正巧您来了,在下这就把竹晓姑娘叫到公子所在的厢房里头,您就帮我个小忙,多跟竹晓姑娘美言几句,也给咱们月榭堂积了不少德,姑娘一高兴,月榭堂可就有救了!咱们堂可不能再流失这么多银子了,京城的那些金主可都是冲着姑娘来的。”启坐在一旁却瞧出末榕太子的脸色煞白,有些心虚,以往来这里的张狂神态被彻底浇灭了,他是生怕见到竹晓姑娘?

“怎么?末榕兄还没等兄弟打退堂鼓,就想自己率先打了?要打我们兄弟二人一起打,更有气势些!”启说到这,酒也喝了几蛊,便借酒壮胆,继续胡言乱语一番:“苏堂主,你若是敢说出末榕公子的真身,那么咱家公子一不高兴,顺手送了你一程,那么咱们那竹晓姑娘的琴艺绝到可以把阎王爷听烦,然后为了不让那琴声震动整个冥府,把你的魂再还回来,不过前提是你得好生款待咱们末公子,那竹晓姑娘可是只听他一人的话噢!”周围那些雅客都发出一阵阵哄笑,谁不知道启是在反讽那竹晓姑娘的琴艺,启却连连叹息,谁也会意不出他表面看似酸溜溜的话中掺杂了些许警示的意味,唯有苏堂主细细想来,才悟出了启在提醒他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头脑简单的太子见启醉了酒,以为他真是在睁眼说瞎话,人家竹晓姑娘的琴艺可是京城一绝,怎么可能会像他所说的那么难听呢?

苏堂主跟身边的奉茶侍女使了个手势,不出半晌那竹晓姑娘果然出了闺房,那些楼下的雅客们都惊诧地注视她娇小的身子穿过弄堂,进了两位公子的厢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末公子果真是大有来头,不然那竹晓姑娘怎么可能会去亲自迎客?苏堂主将竹晓姑娘迎进厢房,轻声吩咐:“姑娘,好生伺候好这位爷,万万别怠慢了,他可不能和一般公子哥们比。”竹晓面含娇羞地点头,启却好像是听到了竹晓的脚步声,便识趣地在太子耳畔碎碎念了几句,“家父传唤我卯时有要事相商,我先告退了。”太子的脸色才开始缓和下来,可看到竹晓向他走来的反应没有丝毫削减。竹晓只是对启不理不睬,先跪坐在太子的席前,她看得出太子几番想要回避她的亲热,“末公子,你还在为了上次奴家所说过的话耿耿于怀,这个奴家理解。奴家在第一次侍候您之前,也从苏堂主那听来了一些关于您的传闻,我也并不是因为那些传闻而贴近您的。末公子,天命并非奴家一己之言,奴家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上次奴家给您弹琵琶的时候,琴声早已勘探出了你的命运,你虽是外行人,对琵琶一窍不通没关系,可它所透露给奴家的信息早已跟公子的生死息息相关了啊!您还半天都搞不懂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吧?您若是真能一直当着这个太子之位,是绝对能听得出我刚才在闺房内弹的那首凄绝的'引雀',可您又偏偏听不出来,奴家上次也弹奏过这曲子,您也没听出来,而那个随你一同来的另外一个公子却听出来了个蹊跷,我是只用三弦弹,那位公子就听出了,这就足以说明您的太子之位,将会在六年之后被那个公子所取代。因为奴家弹这曲子弹了两遍,二三得六,也就是六年。至于您会不会被杀,答案是肯定的,不过公子肯来求奴家,奴家也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能在未来救公子一命。”

末榕挽过她的手,神情紧张地呼救:“好竹儿,快说说,我该如何挽回这个局面呢?我的好兄弟,会不会派人来杀我,以求谋反?他可是当朝大将军的嫡子,将来整个翠雀国的兵权说不准就握在他的手上!”竹晓不紧不慢地答道:“这格局还是可以改变的,我只要把三弦弹成六弦,那么二六一十二,就变成十二年,那么就是在十二年后,这个预言将会应验,命运奴家还是改变不了的,除非你替我找到一件奴家想要的东西,你可不许透露给任何人,也不许动用身边的其他人来替你找。所以这对你而言是难上加难的事。”至于后来启派了他爹爹的兵来将月榭堂的竹晓姑娘掳去坐了大牢,乃是后话了。启的爹爹之所以要抓她,因为她那琵琶隐藏了太多关于翠雀国几代帝王生死谜团,朝廷特地派他爹爹亲自定夺此案。启每回一回想起竹晓姑娘,就感慨原来当初太子翻脸不认人的原因,就是因为那竹晓当日在牢中拷问时所招供出的这个惊天秘密。据说先皇的死也被她算得分毫不差,还是在听过竹晓姑娘的琵琶所推算出来的。先皇本来从她的琵琶声中听出来他的死因本来是被外族人所篡权,杀了他后把翠雀国皇族整个灭门,但先皇为了翠雀皇族免遭灭门的命运,牺牲了他自己,答应承诺了竹晓姑娘的某个条件,竹晓就安排给了先皇避免被满族灭门的命运,只是牺牲了他自己,匡扶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顺利坐上龙椅。自从太子差点谋杀了他那事过后,启总是对那个竹晓姑娘念念不忘。

启被回忆折磨了整整一夜,在拂晓乍现时分,他坐起身抽出随身佩剑,走到早已等候着他的大巫女,大巫女见他那模样便猜出他一夜未眠,又见他手上的那把出鞘的佩剑,便拍桌怒喝:“大胆!法事禁地,不许动杀生之念!你以前答应过贫道,在找不到芯儿之前是绝对不会去惦记复仇之事,你怎么又变卦了?”

“请姑姑原谅我,太子他杀不了我,我…更杀不了太子,可我一定不会让太子的阴谋得逞的!”大巫女暗笑,连连摇头,“启儿啊,贫道不是不放你走,你说的太子的阴谋到底是什么?你先道出真相,我若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再让你远行。你去哪里,目的是什么,我都统统不过问,如果你是为了芯儿的安全而奔走,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出去!现在时局动乱,那个女人不值得你为她冒那么大的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