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裴未烬伸手挡了下即将关闭的车门,他往里挪了个位置:“你坐我旁边。”
“好,好的。”
孟俞珽紧张地点头,心里虽疑惑为何这次要坐在一起,但老板都开口了,他一个打工人也不便拒绝。
裴未烬平日总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模样,除了面对晏灼妤时很温情,其余时间大多沉默寡言,专注于工作。
此刻在车内,他更是惜字如金,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
孟俞珽坐在他旁边,感觉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地扭了扭脖子,试图缓解内心的局促。
原因无他,只因为裴总一直盯着他看。
沉默持续了一分钟后,孟俞珽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裴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裴未烬的灰眸沉沉的盯着他,不言不语时,让人无端觉得有压迫感。
“嗯。”
孟俞珽低头,洗耳恭听:“什么事,您尽管说,我一定会为您办好。”
就连前面的司机也放慢了呼吸,打算听个究竟。
裴未烬敛眸,整理了自己的衣冠,沉声问道:“你觉得我在法国这段时间,与以往相比,有何变化?”
“嗯?”
孟俞珽脑子还未转过弯来,嘴巴已经尽职尽责的给出了满分回答:“您此次法国之行,不仅圆满达成了既定目标,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成熟稳重。在谈判中,您抢占先机,相较于初步预测,实现了利润的最大化,为公司争取到了更多的……”
裴未烬抬手,打断了孟俞珽的汇报。
“我指的是,在容貌五官方面,我是否有所变化?太太对我的感情会不会因此产生丝毫的波动?”
“???”
听到此话,孟俞珽脸上的笑容有些崩裂。
他觉得自己修了那么多年的职场应对技巧,在这一刻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是时候该换一门课程了!
孟俞珽用克制且礼貌的目光,按照裴总的要求,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他的上司西装革履,气质清隽。除了近几日在法国待久了,穿衣风格有所变化外,其余并无太多改变。依旧是那个矜贵、少言、多金的商界精英形象。
“当然不会,裴总。您和太太简直是天作之合。太太为人温婉贤淑,她更看重的是您的内在品质。而您内外兼修,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都堪称无可挑剔。”
一番夸赞下来,裴未烬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拿出手机不知在干什么。
过了半晌,他突然开口:“去青云道观。”
-
青云道观是京北市最有名的道观,坐落于巍峨的山顶之上,山路崎岖,石阶重重叠叠,宛如天梯,除了只为拍照打卡的游客外,真正问道办事的人,鲜少有选择乘坐缆车的。
晏灼妤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抵达了道观。
道长早已在明灯室等候多时,见到她之后,笑着点头:“晏姑娘来了。”
因为需要徒步登山,晏灼妤衣着简便,青白色运动服搭配运动鞋,显得青春活力。
她礼貌地行礼问候:“青松道长,好久不见。”
青松道长端坐于案前,面容慈祥,眼神中透出一种超然物外的宁静。
“嗯,许久未见你来了,和以前一样,先抽一签吧。”
他颔首微笑,拿起一只签筒,轻轻摇晃后递至晏灼妤面前。
这只签筒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棕褐色的木质外壳布满了细纹,内里竹签上的字迹也因年深日久而变得模糊不清。
“好。”
晏灼妤无奈地叹了口气,敷衍地晃了一下签筒。
一根签子伴随着轻微的声响滑出了筒口,落在她掌心。
青松道长从蒲团上坐起,接过那只签子一看,惊讶道:“晏姑娘,是大吉啊!”
晏灼妤对于这个抽签结果并不怎么在意。
母亲尚在人世时,她便与青松道长相识了。
母亲去世后,每次来这里,青松道长都会让她抽一次签。
“您这签筒里全都是大吉的签子,怎么抽不都是大吉吗?”
青松道长被她戳破也不尴尬,摸着胡子笑了两声。
“求签求得是一份心态,成事在人。有的人虽然有做成这件事的能力,但却缺少一份胆量和气运。若是抽到大凶,反倒是坏了心境,所以,何必如此看重求签的结果呢?”
“更何况,我这虽都是大吉,但大吉与大吉之间的签解也是不同的。晏姑娘,你就不好奇你抽的这签,走的是什么运吗?”
在此之前,青松道长讲的这些话,晏灼妤几乎每隔几个月就要听一回。
因为,晏灼妤选择直接跳过解签的环节,向他伸手:“青松道长,我的灯呢?”
“哎,你们年轻人就是急躁。”
青松道长摇了摇头,也不强求,给她指了指百岁灯的方向后,便又坐回了蒲团之上。
不多时,一对求姻缘的小情侣欢欢喜喜地拿着姻缘锁离开。
晏灼妤看着他们满心欢喜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姻缘这事,若真有神明,人间求姻缘者众多,哪里管得过来。”
青松道长耳力过人,听到她的话后,回了一句:“姻缘这东西虚无缥缈,讲究的是缘分。只要当下心境诚挚,那谁也说不准,下一个进来的说不定就是你的良缘。”
晏灼妤点灯的手一颤,连忙道:“别别别,我已婚了!再给我来一段好姻缘,那可就不道德了!”
青松道长淡笑不语,专心致志地摆弄着那一桶“大吉”签子。
嗡嗡——
此刻,那对求姻缘的情侣已离去,雅室内一片宁静,手机铃声的震动声显得格外清晰。
晏灼妤小心地将蜡烛安置妥当,看到来电人是裴未烬,便接通了电话,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喂,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工作忙完了吗?”
“想你了,就来见你。”
裴未烬的话语与那日如出一辙,只是这一次,除了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外,附近似乎还有一道。
“见我?你在法国怎么见我?”
晏灼妤以为他在开玩笑,却又莫名地心绪难平,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门外。
通话仍在进行,裴未烬却已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明灯室的红漆大门敞开着,他穿着墨黑色长款西装,正朝她大步走来。
男人冷峻眉宇间带着笑意,眸中只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