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若是旁人,或许只会敷衍了事,说一句“不会的,宝贝”。
裴未烬听到只是轻笑一声,对于小裴妹妹这个称呼也没多纠结。
他直起身时,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她衣领间露出的锁骨,以及那枚小巧的红痣。
他将晏灼妤运动服上衣的拉链往上提了提,声音不疾不徐,温和地回答着她所担心的每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不是很简单吗?答案还是你小时候告诉我的。
那时村里闭塞,又没有通网,你每次来见我总会带些新奇的玩意,教我识字,还给我讲你听过的那些睡前故事,见过的那些风景。
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人。
因此,我喜欢你,每次见到你都满怀期待,总想着为你挑选礼物。
我喜欢看到你收到礼物时的惊喜,也喜欢你面对不合心意的礼物时,那纠结的表情。”
裴未烬摩挲着晏灼妤棕色美甲上的小蝴蝶装饰,栩栩如生。
“至于甲油胶和口红,也是因为你,我才考虑让技术部门研发成分安全的产品。”
“你现在刚接手晏家的公司,如果试用后喜欢,我会将这条产业链也一并当做礼物送给你。毕竟,化妆品的消费者主体是女性,本就应以女性需求为核心进行产品开发。市面上那些商家为何固执己见,我不得而知,但女性占据人口半数,消费能力不容小觑。如果将这份礼物转化为商机,你还会觉得麻烦吗?”
晏灼妤被他的话语带入深思,这么一想,似乎确实很有道理。
赚钱的事情,又怎会嫌麻烦呢?
裴未烬玩够了晏灼妤的指甲,与她十指相扣,紧紧握住,力度适中,让她切实感受到他的存在。
“总之,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总想给她送些小礼物吗?这与是否结婚并无关系。
至于落差感,你更不必担忧。即便日后我先你而去,在地底下也要托人给你送礼物。”
晏灼妤听着听着,眼眶有些湿润,眼前事物也跟着模糊起来。
她低头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听到后面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拍了一下裴未烬的胳膊,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哎呀,裴未烬你真讨厌,什么走不走的,快闭嘴。”
“我今天可是来给你点百岁灯的,裴先生,愿我们携手共度百年,长命百岁。”
晏灼妤自豪地指了指那边的桌子。
这时,裴未烬终于明白为什么明灯室那么大,晏灼妤却一直待在角落。
供在室内的百岁灯大多摆放整齐,而眼前这张木桌上,他粗略一数,竟然摆了将近一百多盏百岁灯。最中间的就是晏灼妤所说的那盏最大的,所有灯芯上面都刻着他的名字。
裴未烬一时被晏灼妤的做事风格给震撼到,抬起手,欲言又止。
最终,他拍了拍晏灼妤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感谢太太的厚爱。”
实在是太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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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灯的数量实在壮观,单单那一个最大的便需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抬走。
晏灼妤让裴未烬去安排人过来搬运,还特意强调务必于今日之内,将这些灯安置于裴家祠堂,且需要紧邻着裴箬麟的百岁灯摆放。
如此一来,无论哪盏灯,都无法在亮度与数量上与裴未烬的相提并论。
山路不好走,夜间缆车更不方便,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明灯室内就已经门可罗雀。
晏灼妤望着供桌上紧紧相邻的两盏百岁灯。
一盏属于裴未烬,另一盏则是她的,灯芯已经更换过数次,外壳上镌刻着“晏灼妤”三个大字。
裴未烬本想为她再制一盏,但实际上,晏灼妤很久之前就有一盏。
是姜玥琳亲手制作的,名字也是她一笔一划用刀刻上去的。
晏灼妤对母亲的情感极为复杂。姜玥琳对她的爱毋庸置疑,然而当病情发作时,姜玥琳仿佛变了一个人,对她的存在带着恨意,认为她的存在是导致晏戍庭变心的根源。
这两种极端的情感时常让她感到困惑,直至姜玥琳意外离世,这份困惑也随之无处寻觅答案。
时至今日,晏灼妤已然释怀。
感情本来就没有那么纯粹,只要当下是好的,便已足够。
她不愿沉溺于过往,更不愿让母亲姜玥琳的灵魂也束缚于往昔。
至于晏戍庭,恶行终有恶报。
晏灼妤为刻有“姜玥琳”三个字的往生灯重新添满灯油,明亮的灯火瞬间跃升,照亮了她的脸庞。
“愿你幸福,愿我们都能幸福。”
她正要转身去找青松道长,寻一把钳子切断姜玥琳与晏戍庭的那把姻缘锁。
却不想,青松道长一直站在她身后,伸着脖子瞅她。
晏灼妤试探地喊了他一声:“青松道长?”
青松道长不愧是这道观中资历最深的道长,被人当面撞破偷瞄,一点都不尴尬。
他背负双手,满意地点头:“不错,今后我终于无需每月为姜女士续灯油了。”
“晏姑娘,天色已晚,你们二人应尽早下山。在此之前,真的不愿听听刚才的签解吗?”
晏灼妤的心境已与之前截然不同,她问道:“现在还能听吗?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是否有所忌讳?”
“签文何来忌讳之说?属于你的,便永远属于你。”
青松道长再次取出那根竹签,声音亲和有力:“此签为大吉,上上签,得此签者,今日将遇良缘,解心结,万般难关皆可渡过。前尘往事随风而逝,未来之路必将星光璀璨。
“晏姑娘,勿要沉湎于过去,珍惜当下,珍视眼前之人。”
这些话,花店老板柳叶姐也曾对她说过。
晏灼妤向他深深一拜:“明白了,多谢青松道长。”
随后,她郑重问道:“请问,这里有钳子吗?”
青松道长笑着回答:“当然有,姻缘锁虽无钥匙,但我们这里始终提供售后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