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繁花似锦的人间。
他,被带离了苦海。
可她还背着那样冰冷的诅咒,依旧在苦海里挣扎徘徊。
所以,他想为她做点什么。
这份诅咒,他多帮她背一会,她就能多感受一分自由。
至少,不会再疼了。
至少,可以短暂放松一下灵魂。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时间。
“你现在,也自由了。”
北灼言这样说,她曾经放他离开时也说过这句话。
弗清念的呼吸一轻,眼眸里蒙上了一层雾。
自由吗……
好像,在这一刻,真的是自由的。
没有无止境的冰冷,没有控制她的系统。
连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也离开了。
她似乎短暂的获得了,她梦寐以求的,苦苦追寻的……
自由。
男人肩上,少女想要推开他的那双手缓缓放了下来,有些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弗清念靠在了北灼言的肩膀上,那永远挺的笔直的脊背在此刻放松。
雪沉甸甸地飘下,仿若万千梨花从枝头抖落,瓣瓣纷纭,染白了两人的黑发。
白雪洗却了血迹,少女的衣衫再次变得纯白如昔,灵域里的打斗痕迹也被这场大雪掩埋。
一切仿若都被温柔以待,美好自此如繁花般悄然绽放。
一片银白的天地间,男子紧紧抱着几乎要与雪融为一体的少女。
他的红衣在那一望无际的冰雪中显得渺小而单薄,却炽热又夺目,仿若最后燃烧的火焰。
是不散的寒冬里独有的温柔生机。
这一片天地间,寂静地只有雪落的声音和两人的呼吸声。
少女眼尾微微泛红,眼眸里水色氤氲成一片薄雾。
一定是风雪太大,迷了眼睛,才会看不清。
弗清念这样想。
她眨了眨眼,将眸中的湿气藏起,眼前又变的清晰起来。
北灼言的头发被吹了起来,上面结满了冰晶雪花,像是被染白了头发。
弗清念沉默的看着,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抬起,缓缓穿过风雪,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她碰到了他背后的发丝。
冷的。
她被这个结论给逗笑,眉眼略微弯了弯。
肯定冷的,她的灵域是极寒地狱,一点也不暖。
趴在男人怀里的少女悄悄眨了眨眼,手指摸着他的发丝,慢腾腾地按下。
像是在回抱般,收紧了手臂。
她在抱他,在冰天雪地里,是第一次回应。
但,在掌心触碰到他后背的前一刻。
怀里骤然一空。
唯一的倚靠,蓦地消失。
天地间那抹耀眼的红,在皑皑白雪里失了踪迹。
少了一只手的人偶从半空中掉落,砸进厚雪。
少女也向前栽下,扑倒在雪里,白衣与大地融为一体,天上纷飞的雪花层层盖下,将人彻底淹没。
天地宁静,了无声息。
弗清念伏在雪里,周身一片冰冷,不是雪的冰凉,而是诅咒的阴寒。
片刻的自由过后,一切痛苦再次回归。
“疼……”
“很疼……”
她回答了他的问题,在他沉睡后。
许久之后。
风雪依旧呼啸,不知疲倦地扫平大地。
平整的雪面忽然动了动,从里面钻出了一个人影。
她周身挂满了白雪,睫羽被冰霜坠的有些低。
弗清念坐在雪里,一点点拨开雪层,将白玉人偶从里面挖了出来。
冻的绯红的指尖轻轻触了下他的脸,又摸了摸他断掉的手臂。
“你要真的是一个木偶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将诅咒转移。
再也不用承受无休止的痛苦。
可偏偏……是有灵魂的妖。
少女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嘴角满是苦涩的余韵。
“你真可怜。”
她这样说,不知是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