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顷刻，楚平生楚平世俩兄弟已尽数化为飞灰消失殆尽，吞噬完主人的黑洞猛的缩成一点，消失不见。

平生不平生，天地再无我。

随着七极第二殿主人的死去，崖顶武域也随之溃散。山崖瀑布向两侧散开，飞溅的落水旋转环绕圈成一道波澜的水门，打开了通往第三殿的入口。

这一场短暂却又凶险到了极点的死战，终于落幕。

场间忽然传来低低的抽泣。

乌恒循声望去，是姬羽然在捂嘴痛哭，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直流。

他听着心烦，很想呵斥两句，但话到了嘴边却被翻涌的气血压下。剧烈咳嗽数秒，拼命压制忍耐，却还是忍不住吐出了几口鲜血。

乌恒这一吐血，姬羽然反倒顾不得再难过，随便一抹眼角，急忙忙过来帮他疗伤。

乌恒摆了摆手：“咳咳咳，我、我死不了，先看看其他伤更重的家伙。寒海潮、张子文……咳咳咳……”

“都死了。”姬羽然低低的抽泣着，“只有我们几个了。”

乌恒停住了，他环视四周。

道门子们几乎死亡殆尽，还活着的除了他和姬羽然，只剩下元气大伤的项燕赵、双眼俱盲的风烈，和毒虫几乎死伤殆尽只剩半条命的百里冥。

而这才是七极殿的第二殿，还有五殿。

讽刺的是，那两个临时被带来当引路人的凡人却还几乎完好无损的活着。

不，不只是羽生和绫瑶，还有一个人也几乎完好无损。

谭岚。

乌恒恶狠狠的盯着这个仿佛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冷漠女人，怒火无法克制的冲了上来：“喂女人，你是来看戏的吗！”

谭岚瞥了乌恒一眼，眼神淡漠：“每个人都有他承担的戏份，这里是楚平生的剧场，楚平世才是主角，而他……也做得很出色，不是吗？”

乌恒闻言更怒，橙红色的烈焰在肌肤下翻涌，但不等他动，谭岚先一步动了起来，朝着通往第三殿的水门走去。

风烈轻声喝止了乌恒。濒临暴走的乌恒看着风烈那空洞的眼眶，狠狠咬了咬牙，将怒火强制压下。

他走过去扶起风烈。风烈轻声道：“没事，我‘看’得到。”

乌恒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手段能‘看’得到，但现在这情况，力量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风烈不再辩驳。

几个存活的道门子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向水门。

没有安慰，没有鼓舞。走到这里的道门子们，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决意，最多没想到的只是这么早就死得只剩下他们几个。

路过那羽生绫瑶两个凡人的时候，风烈忽的放缓脚步，他轻声道：“你们也看见了，这样的死斗里就算是我们也难以保护自己。”

“前面的战斗只会更加惨烈，继续跟着我们，未必就比身后的人鬼战场生机更大。此殿主人已死，外人难入，留在这或许生机更大。”

羽生怔怔的看着目盲的风烈。许是因为接连几场大战死去了诸多同伴，这个冷面的男子眉眼间多了几丝此前未见的柔软。

羽生嘴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风烈显然也不打算等他的回答，或者更直白点说，他没时间也没心情去理会他们的回应。

那眉间的一丝柔软快得像是错觉，只一瞬便消逝不见。

风烈脚步不停，越过两人，毫不停留的向前走去，只剩下他最后的话语随风飘远。

“要不要赌一把，你们自己选吧。”

继续向前，死斗难免；转身向后，人鬼战场生死难料；就算留下，若是敌人来收拾残局，依然免不了一死。向前，退后，还是……留在这里？

羽生茫然了，只感觉天地之大，竟不知该往何去。他心底愤怒不减，想要找上尚世四当面质问的想法未改，但怀中小绫瑶的生死，却让他犹豫不决。

羽生自是可以赴死，但这被他亲手救回的生命，却不该陪他去死。

讽刺的是，就算羽生愿意放弃找尚世四的送死想法，此刻想给绫瑶找一处安全所在，竟也只能去赌一线生机。

就在羽生茫然之时，袖子忽然被人用力拉扯。

小绫瑶仰着小小的脑袋：“地震了！叔叔快走！”

羽生愣了下，哪来的地震？但下一秒，他脸色大变。

只见刚才楚平生死去的地方忽然有点点幽光腾起，像是鬼火回魂，恭迎鬼王归来。

仿佛呼应一般，整个崖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震得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开始离地弹起。

羽生一把抱起绫瑶，朝着摇摇晃晃的水门冲去。

在跨入水门的瞬间，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那幽光星星点点猛的汇聚一起，凝成一团似黑似银的雾流光柱冲天而起。

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炬，与第一殿的橙色火柱遥遥呼应。

只是却不知，那是点燃希望之火，还是要焚尽世界之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