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是坐在车厢中的峰哥儿。
方才他父亲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宋拓那一句,他的罪行死有余辜,便是处死他,他绝无二话的说辞。
恨得紧紧咬着牙,眼里全是怨毒。
大皇子明明同意了只把他逐出宋家就不计较的。
就算是可恶的韦映璇,也只想着送他去官府,都未想过要他的命。
他的好父亲,为了不得罪大皇子,竟然要把他的命都送出去。
这小插曲是在当天下午时,传到韦映璇耳中。
是王府下人将峰哥儿押至侯府时谈论起此事,被齐妈妈派去的人听见了。
“王家几个护院押送峰哥儿,恰好就跟在大皇子车队后头,他们在路上见大皇子的马车被宋拓拦下。
峰哥儿正眼巴巴等侯爷救他,原以为侯爷是为了他求情,没成想竟然听见侯爷说出将他处死也是应该的话。
听他们说,峰哥儿当场就将牙咬的咯吱响,恨极了!”
韦映璇听了,觉得好笑之余,又觉得可悲。
上辈子宋拓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倒是维持了几十年的“耿直”形象。
他在五城兵马司缓步升迁,上峰和同僚对他的评价都很好,说他很正派,与人打交道很有些傲气,虽不会逢人就讲好听话,却也从不屑于在背后阴人算计谁。
时移世易,如今他竟是变得面目全非。
齐妈妈气道:“侯爷行事越来越阴险狡诈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竟然偷偷藏在路边,妄图在大皇子那儿污蔑您。”
“亏得大皇子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未听他半句谗言!”
“可万一他要是成了呢?万一大皇子耳根子软,您岂不是在皇子、在陛下心目中都是个尖酸刻薄的恶妇人?”
皇帝就得这一子,十分爱护。
父子俩常常秉烛夜谈,在本朝早已成为佳话不是秘密。
在大皇子跟前污蔑谁,便相当于在皇帝那儿打了声招呼。
日后他宋拓要休妻时,就算韦二叔上奏弹劾,皇帝可能先将韦禛痛批一顿!
“侯爷做事真阴毒,您有没有觉得和某个人越来越像?”齐妈妈挑眉。
韦映璇点头,“察觉了,他是越来越像宋老夫人,毕竟言传身教那么些年。”
她心里有数,又说道:“他今日之举,说明他不止一次想过休妻,在他心里已拿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做事时才会不自觉为以后的休妻做铺垫。”
“他不见得是要为峰哥儿说情,想借机抹黑我的动机更大些。”
“小人行径,难登大雅之堂!”
峰哥儿在王家别院惹祸的事很快传遍了府里,宋拓却没空回侯府,他马不停蹄去寻族里几位族老商议把峰哥儿逐出宋家的事。
他对宋氏族长和几位老说,是峰哥儿与远哥儿随王府几个少年一起进山,其中一人赫然是大皇子。
峰哥儿老实,不知其身份,一不小心招来野猪惊吓到了大皇子。
大皇子转头便要问罪,还亲口发了话,要求他将峰哥儿从家中逐出,否则便要回宫告诉皇帝,追究侯府的责任。
他如此歪曲又精简的形容此事,是不想族老们拉着他苦口婆心,指责他未能以身作则,未能管教好顽劣的峰哥儿是他的责任,他不想听这些人絮叨。
族长和族老听了他的解释,神色凝重。
他们当时都未在现场,不知具体缘由,只能任由宋拓说什么是什么。
宋拓拿了白纸,要让族长和族老签字画押,好带去官府除了峰哥儿的黄牒。
宋氏族长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