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无数黑甲精兵鱼贯而出,大军杀至,像是要将陈拙踏为齑粉,尽是怒火中烧的双眼。
而蒙赤行眼中怒意已散,面无悲喜,衣衫寂然,好似一尊亘古不变的神像。
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拳上已多出一记焦痕。
“你们都退开,掠阵即可,莫要做无谓的牺牲!”
蒙赤行瞧着对面的陈拙,想他横绝天下数十载,倒在脚下的中外高手不计其数,放眼江湖,除了八师巴与那令东来以外,天下无人能眼中。
但现在……
“临安城内,堪悟天道,妙参天理的不是你吧。”
他嗓音低沉,大手一挥,那些黑甲精兵已列阵四方,将二人围在其中。
头顶雷云还在疯狂酝酿扩展,云中雷鸣阵阵,电照长空,像是虬龙翻滚,一股浩瀚天威在陈拙的六感中无比真实清晰,也前所未有的恐怖。
陈拙舒展着身形手脚,心神内收,刀眼微眯,漫不经心的朝风雨中啐了口血沫,浑然不将那些黑甲精兵放在眼里。
“是我,也不是我,非我一人。”
蒙赤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唔,我早该想到,看来他应有所得,要比我等先行一步了。”
他已猜到另一人是谁,除了那令东来还能有谁。
整个中原武林,自前唐之后,武曌登基立武周天下,无论是魔门群雄还是中原一众白道高手,尽皆死伤惨重,而后一蹶不振。
不然,“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两大武林圣地,也不至于连一个扛鼎之人都没有,放眼前后百年,整个中原也只出了一个令东来能与他抗衡,余者皆不足道也。
说起来,那武曌与“阴癸派”渊源极深。这位日月凌空的中土女帝,便是师承昔年“阴癸派”的魔女绾绾;本是出自魔门,却反将魔门连根拔起,更将分散魔门各派的“天魔策”十卷重归于一,妄想独霸天下。
如此,也令魔门元气大伤。
直至近百年光景,魔门方才有所恢复,“种魔诀”为他所得,如此才令“阴癸派”掌门厉工耿耿于怀,一直与他明争暗斗。
可惜,自前唐“邪帝舍利”中历代邪帝圣君所蓄的精元散尽,魔门最高绝学“种魔诀”再也无人练成,且此功太过邪异,习者无不性格大变。
也是如此,他才想要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修这《藏密智能书》,可惜功至极尽,虽达“止于至极”之境,离那破碎虚空看似只差临门一脚,却始终不得而入。
如今,又逢大敌……
蒙赤行此时不知为何,原本古井无波的心绪,蓦然起了万千涟漪。
“轰隆”一声,苍白的闪电照亮雨氛。
城头上,有人嘶声大喝:“大汗有令,新帝当由太子真金继位,即刻登基!”
只是一句话刚落不久,又听。
“新帝有令,将此人生擒者可封王,断其手足者赏万金,刨其心肝者可为万夫长,挖肉重伤者封千夫长,但凡见血割肉,皆可论功行赏!”
而还有一句没说的,便是。
忽必烈,薨了。
心绪乍动,蒙赤行气息为之一滞,他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魁梧身形更显高大,黑发根根倒竖而起,眼中那双幽深的瞳不知何时如被墨染,漆黑一片。
邪气冲天。
骤见天雷降下,蒙赤行念头一动,眼中锋芒陡生,如有刀兵杀出,锵锵作响,目光过处,竟将头顶一道天雷击散。
陈拙一凝眸子,“一念入魔了?道心种魔大法?”
他看也不看头顶蠢蠢欲动的天雷,一把扯下外袍,衣衫虽焦痕满布,可那恐怖的肉身体魄上全无一丝伤痕,彻底暴露在了天地间,像是一尊千锤百炼的铜像。
陈拙长鲸吸水般的深吞了一口气,立见胸腹五气汇作一缕灰色雷芒,拇指粗细,游走上窜,行过中线,穿过眉心,直通神庭,仿佛要突破肉身内天地的禁锢,与那天雷相接,与天地之气贯通。
“喀喇!”
雷光一闪,惊雷急落。
“哈哈哈……”
陈拙昂首望天,倏的长笑起来,猿臂尽展,如拥天地,黑发飞扬激荡,双脚徐徐离地而起,悬空不坠。
然后,他对着风雨雷霆,对着蒙赤行和所有人狂笑道:
“都来吧,我何惧之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