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无花之死(1 / 1)

无花的右手刚刚斩断,肌肉还有一些力量,所以长刀没有脱手,厉朝峰直接以手作柄,直插对方咽喉,龟兹王顿时毙命。
等龟兹王彻底没有气息,厉朝峰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对着带着人皮面具的无花,无耻的鼓掌赞叹起来。
“阁下看到不能获胜,居然选择了鱼死网破,实在是令在下不能不服啊。”
掌声很刺耳,但无花沉默。
他是真不懂厉朝峰为什么要杀龟兹王,因为石观音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厉朝峰有杀龟兹王的可能。
一点都没有!
抬头看向厉朝峰,无花双眼显露怒火。
“你知道你杀了龟兹王,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厉朝峰一脸的无所谓,想了一下,他也嬉笑着回答。
“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无花叹气:“意味着极乐之星的秘密再也没人可以破解了。”
厉朝峰脸皮抽抽了一下,郁结的胸口居然因为这个笑话有些开朗起来,便也笑了,笑的很真诚。
“你觉得我是那种在乎宝藏的人吗?”
无花摇头:“你当然不在乎,但你杀了龟兹王...”
厉朝峰摆手打断:“是你杀了龟兹王,我只是来不及保护而已。”
无花吸气:“龟兹王死了,龟兹国也就乱了,你就这么不在意百姓的死活吗?”
厉朝峰摸着下巴,蹲下身子,脸上全是笑意,满心好奇的询问。
“所以龟兹王的命是灵丹妙药?能让百姓长命百岁?”
无花无语,他第一次听说拿一国君王的命比喻成灵丹妙药的。
所以他开始仔细打量着厉朝峰的面容,年轻,朝气蓬勃,眼角永远带着笑意,似乎全天下的事情都不如他高兴一般。
不对,不对,这个家伙...从进入密室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真心话。
眨了眨眼,无花心中有些好奇。
“你不担心百姓的死活?”
厉朝峰抱住手臂,还是一副无所谓的回答。
“我为什么要担心,死了一个国王,龟兹国难道就不会出现第二个国王了吗?”
无花眯起了眼睛,转头想到了什么,惊讶问道。
“琵琶公主想成为龟兹女王?你什么时候成了琵琶公主的人?”
厉朝峰耸了耸肩,无奈摊手。
“难道我一定要是某人的下属,才能杀龟兹王吗?”
厉朝峰眼神很真诚,因为他的确不是因为琵琶公主才杀龟兹王。
无花愣了,因为他真的想不出厉朝峰杀人的目的,除了...
无花平息了一下气息,随即开口确认。
“你只是讨厌他,所以杀了他?”
厉朝峰歪头:“不行吗?”
无花摇头,呼气,叹气,最终哑然失笑。
“那你可真虚伪。”
一个满嘴不想杀人,却能因为讨厌一个人就杀了他,这种人当然虚伪。
厉朝峰点头:“多谢夸奖,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厉朝峰和无花聊这么久的天可不是没事干,只是单纯的希望无花出去之后会老实一点,最少别忽然发疯卖了自己。
虽然姬冰雁一定不信,但谁知道有没有脑洞大开的人忽然信了。
可厉朝峰如此哄着无花,得到的却是他的摇头拒绝。
厉朝峰眼里露出疑惑,他不觉得无花会继续呆在这里,龟兹王死了,他只要把人皮面具一撕,转身就能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总不会到了现在,无花还想在厉朝峰面前维持自己吴菊轩的身份吧?
他的人皮面具可没有石观音的精致。
然而很快厉朝峰就知道了答案,因为无花已经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持刀的手臂断了。”
厉朝峰:“...”
无花微笑:“石观音是我的母亲。”
厉朝峰已经出手,如同对那假“龟兹王妃”一般,他要拉下无花的下巴。
然而无花只是断了一只手,他的左手还没有断,剧烈掌风在厉朝峰耳边响起,厉朝峰只能选择往后翻滚,躲开了对方最后的突袭。
也许是并没那么想死,无花没有用力咬破毒丸,反而用牙齿一点点的磨着。
看着离他已经有些距离的厉朝峰,无花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似乎很了解我?”
吴菊轩是石观音的儿子这件事没人知道,但厉朝峰知道。
而无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常人应该是惊讶,应该是好奇,而不是直接怀疑自己会自杀。
没有儿子会因为带人寻找自己的母亲而选择自杀,亲生儿子总不能是死士。
但厉朝峰判断出来了...因为无花那可以挥舞迎风一刀斩的右手被他砍了。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
无花很自私,但也很骄傲。
他心中拥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雄心壮志,也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他为了保密,可以杀死亲弟弟南宫灵。
但他前脚在楚留香面前玩假死脱身,转身就把楚留香拉进了夺取龟兹国宝藏的计划里。
连已经退隐江湖的中原一点红也被他利用了。
他从来没有放弃的想法,他的目的一直都是称霸江湖,亦或是万人之上。
无花可以接受失败,但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废人。
不仅是一个废人,还是一个要靠出卖亲生母亲踪迹才能活下来的废人。
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会是一个屡败屡战的雄主,现在的他只能成为一只苟延残喘的野狗。
无花想着这些,牙齿开始用力。
厉朝峰没有杀死无花的想法,无花对他而言还有用。
“你难道不想告诉石观音,我到底是怎么打败你的吗?”
无花抬眼,他嘴里已经开始发苦,但嘴角还是露出微笑。
“如果说你能找到我的母亲,那么她差不多知道我死在了谁的手上,而不管你的妖刀龙牙有多神奇,她都会替我报仇的。”
厉朝峰沉默了,不是他想不出劝无花活下去的话,而是他已经看到无花嘴角开始流出了黑色血液。
他的鼻子已经告诉了他,这些血液里混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无花感觉了死亡的降临,但也许是他的内力强大,也许是他嘴里的毒丸并没有彻底破裂,他没有立刻死亡,而是开始了走马灯。
前二十五年的人生过往尽复眼前,七岁拜入杀父仇人门下,随后是十七年隐忍,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在隐忍。
可现在想来,他哪里是在隐忍,师兄的照顾,师弟的崇拜,师伯师叔们的传艺,以及,师父的倾心教导。
那一个令他展颜一笑的瞬间,不是他一点点的在无人的深夜里一次次驱赶出脑海的。
他并不是在隐忍,而是在自绝。
他的人生,在他七岁时就已经被自己杀死了,行尸走肉的他,无视了仇恨和权力之外的一切美好。
“一切..虚妄...念,皆...因贪.嗔...痴。”
往事如烟,纵使全身痛如刀绞,无花的身体却逐渐挺拔,单手持佛,端坐在室,口宣佛号。
此时他戴着人皮面具,面容丑陋至极,穿的也不是僧袍,却依然法相庄严,犹如一尊佛前阿罗汉。
凝视着厉朝峰年轻的面容,脑中闪过厉朝峰杀死龟兹王时的眼神,不是畅快,不是高兴,而是...麻木。
一种全力催眠自我后形成的麻木。
就好像,这次杀人真是他第一次杀人一般。
口中含血,无花早已语不成句,但依旧点拨起来。
“咕噜...厉...主,你..也..个.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