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从鼻子里狠狠哼出口气,一口把手里的橘子包进嘴里,继续看戏了。
终于到了今晚的大戏—焰火表演时间。一个长得粗壮的中年人,应该是班主,指挥着几个人把火筒烟花摆到院子中间,给各个炮阵接上药线。最后,班主亲自将所有药线按燃放的顺序,拧接在总线的不同位置。待一切准备妥当后,他向王爷行礼,请示可否燃放,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从兜里取出一方手帕,擦拭干净手掌,接过递来的香柱。
班主左手拿起药线,嘟嘴吹吹右手的香柱。那柱上的红色亮点忽明忽暗,最后随着一声“斯斯”的响声,化作四溅火花,沿着药线欢快地跳跃、跑动。
人群一下兴奋、躁动起来,心都随着那个溅着火花的红点起伏上下。只听“砰”一声,一只药筒里喷出一道暗红的光,筒内的焰弹被射向苍穹。那红点并未满足,倒更加活跃地上窜下跳、左右游走,更多暗红的光喷出,更多的焰弹射出来。
两息过后,焰弹在空中炸裂,发出极亮的光,那光又噗的化作点,极快地向四周发散,照亮京城的夜,也照亮了每一双仰望夜空的眼。紧接着,“蓬”的巨响恰如其分地炸动耳膜。光与声强烈地碰在一起,撞进人的感官,激起人全身血气,府里的人、街上的人情不自禁地欢呼、惊叹,几个年轻的女仆、丫鬟激动地握紧拳头,靠近耳朵,眼眶里反射出夜空中的流火。
“砰砰砰”按照预先的设置,地上的药筒依次被引燃,焰火在天空依次绽放,人们的情绪也随着花开而高涨,花落而惆怅,起起落落、沉沉浮浮,一波过去,期待下一波。几十响过后,人们兴奋的同时,也开始担忧,这响过去了,还有下一响吗?
这个问题只有班主知道,经历了无数次表演的他,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计数,只要放够响数,没有哑炮,他的心才会落下,演出才算没有演砸。
靖王也在心里默数,他在等待。燃至第三十五响,光在空中散去,但闻“吱”的一声尖锐呼啸,那药筒里火药受潮,发出的燃气力量削弱,焰弹刚至半空就开始下落,及到屋檐高度,便猛烈地爆炸了。
恰如平地一声雷,大伙无不用手捂住耳朵。焰弹迸裂出无数火花,溅落到屋瓦上、房柱上、桌台上和人们的衣服上,还有剩下的药筒上。
班主的表情突然扭曲起来,惊慌地叫道:“走火了!”
话音未落,“砰砰砰”连着几声巨响,药筒被引燃,前院火星四射,人们纷纷躲藏,乱做一团。黔夫机警地挡在靖王身前,王妃则惊恐地去护儿子,可是混乱中怎么也找不着。
残余烟花燃尽,大家惊魂未定,满耳仍是嗡鸣声,地上还有些残留的火,空中满是弥漫的烟,呛的人直流泪。地上、桌底下、房柱后都是蜷伏、躲着的人。
“轩儿!轩儿!”浓烟里传来王妃急切的呼喊声,却没有应答。
王妃焦急地跑到靖王面前,满脸是尘、土和泪:“王爷,儿子!儿子!”
靖王杀伐之人,立刻让人封锁出口,扣留外人,然后对王妃说道:“轩儿想必还在院内,我亲自带人去找。”
王妃抹着泪,想想先前王爷说的六瓣梅,不禁担心道:“洪哥,你也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