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六、公者千古(1 / 2)

<b>inf</b> 蝴蝶溪西岸,古越剑铺。

一座座高耸的剑炉房内,收到命令的工匠们一头雾水出门,朝斩龙台汇聚而去。

此刻将近正午时分,日头即将升上中天。

工匠人群中,偶有一些佝偻苍老的剑匠遽然转头,怔怔看着晴空之下、半山腰上的那一座熄火多年的剑炉。

其它大多数工匠,丝毫未觉,反而眼神好奇的看着剑铺内突然多出来的、巡逻盯梢的青衣家奴、黑衣汉子们身影。

就在整座剑铺的工匠,被柳子麟、柳福等管事们带往河畔斩龙台之际。

柳子安正蹲在斩龙台的靠水边缘处,低头,动作井然有序的摆放上一座牌位,还有香炉、果盘等祭奠之物。

“大哥,您死的好惨啊,今日,我与三弟来替你报仇了。”

柳子安插上三支香,叹息一声。

参加仪式的观众们还未完全到齐,柳子安转过头,朝高台上侧目的随从们轻声说

“你们先下去守着,三弟来了,让他上来拜大哥。”

“是。”

随从们退守台下,高台上仅剩柳子安,与被捆绑的某位年轻县令的身影。

“嗬嗬嗬……”

柳子文的露天牌位处,有一阵奇怪的低沉笑声回荡。

“大哥,我怎么看见您死,我这么开心呢。”

柳子安背影对着下方众人。

“阿父把家产全给您,还不满足,成天用家族孝义绑我。

“您就这么想当大哥?”

他用无人听到的嗓音低语

“自己无法练气,也要咱们老老实实陪你,不满我接触玉卮女仙,鼎剑也要让给卫氏,就为了换那几个权贵位置?

“可一旦走上练气士之路,就得警惕异化,不可轻易离顶尖权力太近,背道而驰。

“说到底,哪里是什么为了家族利益牺牲,柳子文,您也不过是自私自利罢了……”

听到台下那边,传来柳子麟等人返回的脚步声。

柳子安乐笑颤着缓缓站起身,先是抹一把脸,再转身,已面色如常,走去迎接。

路过某人身边时,柳子安忽然听到一句陈述句

“柳子文是伱杀的。”

柳子安看了眼突然出声的年轻县令,脚步不停,微笑摇头道

“不,是你杀的,欧阳良翰,你才是杀害我家大哥的凶手。”

这时,柳子麟已经走来,一脸期待道

“二哥,已经准备就绪,人全召来了。”

“干得好,三弟。”

柳子安拍了拍柳子麟肩膀,扬起下巴,示意他去祭拜柳子文牌位。

见诸事就绪。

他转过脸,笑眯着眼,朝欧阳良翰走去,缓缓拔出腰刀。

轰隆——

轰隆——

可就在这时,一声声炸响接连从远处传来,宛若晴天霹雳,响彻剑铺内外。

柳子安、柳子麟齐惊,眺目看去,隐约可见远处的古越剑铺外面,不时升腾起一道道诡异的绿色火焰,颇为熟悉。

旋即又传来,一阵阵排山倒海的怒吼冲锋之声,似要掀翻众人天灵盖。

柳子安与柳子麟猛地转头对视,眼神皆惊疑不定“焚天鲛油?”

“家主,三公子,不好了!是县衙的人!”

柳福带人匆匆跑来

“县衙不知从哪里找这么百姓民勇,乘坐那一批官船渡河,正不要命的攻打咱们的剑铺,四处丢抛怪油,炸毁剑炉……”

柳子麟脸色阴沉“怎么可能!谁给的这些刁民胆子,咱们不去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还敢来攻打我们柳家!”

柳子安眉头一皱,忽问

“是谁在组织?那个姓刁的贪生怕死,不可能有这胆子。那个姓燕的愣头青,也没这种号召百姓的威望和手段……”

“尚不知晓。但是确实看见有县衙的人在其中。”

柳福苦着脸

“这批刁民瞧着有组织有纪律,肯定是有高人在背后指挥,但是咱们的人被打的措手不及,正节节后退、设法驻防,还没看见头领。”

高台上,柳子安、柳子麟面面相觑。

柳子麟脸色难看,咬牙切齿“难道是那个姓谢的臭娘们回来了?”

“哈哈哈……”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笑。

“欧阳良翰,你笑什么!”

柳子安眼神凌厉,看了一眼台下围观的惊慌工匠们,箭步冲至年轻县令身后。

柳子安抓住他的头发,手持森冷白刃,冷笑道

“你以为他们来得及救你?你以为我们是话多放跑人的蠢货?”

柳子安转头,迅速吩咐

“柳福,让弟兄们再顶一会儿。”

“三弟,去把大哥的牌位捧来,让大哥亲眼瞧瞧,仇人枭首!”

柳子安抓住笑的前仰后合的欧阳良翰发冠,毫不耽搁的拽至高台边,暴露在台下众多工匠们面前。

斩首准备就绪。

在越来越近的连串爆炸声背景下。

柳子安眼睛闪了闪,右手伸入袖中,掏出一枚青铜假面。

可手才伸至一半。

却有人比他更快——指掏面具这事。

柳子安猛地瞪圆眼睛,眼里倒映出面前……“欧阳良翰”闭目仰头,嘴角噙笑着,从脸上摘下一副面具的沉默画面。

“你……你……你怎么也有……”

柳子安满眼的匪夷所思与不可置信之色。

柳阿山将摘下的青铜假面放置脚边。

他浑身镣铐跪地,这一张“越”字黥面的木讷脸庞从未如此开怀大笑过,朝高台下的剑铺工匠、昔日同僚们笑道

“是真县令来救俺们了,诸位勿跟柳家一条路走到黑。

“世人都说,穷乡僻囊出刁民,俺们吴越龙城,确实以有恶霸柳家为耻,但也绝非净是宵小懦弱之辈,俺不同意……”

柳阿山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柳子安已经发了疯一样冲上前,将柳阿山拳打脚踢,

“操汝嬢!柳阿山,你他嬢的有病啊!

柳子安难忍怒火,发泄似的痛殴

“他欧阳良翰就一外人,又是跳水救他,又是当走狗效忠肝脑涂地,现在还他嬢的替他砍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难道他是你家祖坟跳出的祖宗不成?!”

柳阿山艰难爬起,鼻青脸肿,依旧昂起高傲的头颅,仰起肿脸,斜睨柳子安与柳子麟。

“祖宗吗?那老爷也没有你们这两个无孝无德的柳氏子孙,净给老祖宗蒙羞。”

红肿青紫的两眼只能勉力睁开一小条缝,然而在此刻众人眼里,却恰恰显得眼神格外蔑视,又吐出八字

“私者一时,公者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