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都不帮,你谁都摆臭脸。
欧阳戎点点头“这剑是陈参军的,他的口供,女史大人肯定已经看了,何必再问在下。”
容真微微皱眉
“他供说,此剑乃是去东林寺求的开过光的平安之剑,平日做装饰品与平安符之用,不过他说,此寺是你随口推荐的。”
欧阳戎承颔首
“没错,在下曾经病宿东林寺,自然熟悉,首推此寺。
“不过,平安剑嘛,平安善良一点,杀不了人,这很正常。”
他一本正经点头。
容真面无表情。
欧阳戎咳嗽了声
“好吧,此剑为何质量如此之差,想必和负责开光的东林寺有关,对了,东林寺主持大慧高僧,就在城里,女史大人请自便。”
他提醒道。
容真眯眼看欧阳戎。
陈幽是她负责审问的,没发现撒谎,而大慧高僧善导那边,她其实也去问了,但这个老和尚也是个打太极的高手,熟练程度比欧阳良翰还要离谱,
跟她扯到“缘起性空”的禅理去了,说佛祖之剑,杀……渡人需要有缘。
这个大慧高僧,甚至还把姻缘求子的业务,推销到她身上来了。
容真没有拆了他那破寺,已经很给面子了。
毕竟是陛下曾钦定的护国高僧,还涉及东林大佛的建造事宜,容真不好使特殊手段逼问。
于是很难证明,他受过欧阳戎指示。
可转念一想,就算这柄“平安”短剑是欧阳良翰故意设下的伏笔,可又能说明什么呢?
至多说明,欧阳良翰对朱凌虚抱有敌意,一直戒备,甚至钓鱼执法,趁机斩首。
但二人敌对,本就是众人私下皆知的。
朱凌虚依旧是畏罪潜逃,依旧是涉嫌冲击城门守官,这是怎么也洗不清的。
想到这里,容真也没兴趣和这一大一小俩狐狸耗下去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查清楚朱凌虚长子率前锋军叛逃一事,这才是地震源头,远在洛阳的大周朝堂必然被震的地动山摇。
容真抿嘴。
当下,朱玉衡已经逃往洪州城,投靠蔡勤。
容真没法去找他,审问叛逃原因。
更何况,都叛逃了,还问个屁原因啊,已经死罪,杀无赦。
而朱凌虚这边,人又死了,而且畏罪潜逃已经被实锤,还能说什么呢?
况且,这种老油条都选择潜逃,已经说明,他要不心虚,要不自知百口莫辩,只能潜逃。
所以就算他活着,王冷然等卫氏之人保护他,也只是为了朝堂斗法时,充当卫氏的替死鬼,下场不见得比被城门斩首更好,说不得还会来个狱中背后连中三剑自杀的下场。
容真刚来的另一边,波斯商人李栗、江州刺史王冷然等人在受审讯时,一口咬定是欧阳良翰的阴谋。
至于原因,他们丝毫拿不出,甚至情急后有人还说这等事也只有欧阳良翰能办到,也不知道这是夸是骂。
所以这堆口供,更多像是反咬攻讦。
容真忽问“朱凌虚死前一天,你请假了一天,去了哪里。”
欧阳戎皱眉“这种私事也问?”
“你还能再放肆点。”容真点头,冷目如刀。
欧阳戎鬓角一缕鬓发落下,他微微挑眉,决定好男不跟女斗,暂且屈服此女淫威
“好吧,下官在浔阳王府,世子邀在下赏琴,在新修缮的聚贤园中,设宴相邀,说不醉不归……”
“所以待了一天两夜。”
欧阳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可有证人?”
欧阳戎想了想“那天,应该有不少人看见下官走进王府再没出来,女史大人可去问问你。”
“好。”
容真冷哼一声,走出大堂,丢下一句。
“继续。”
欧阳戎目送她离开。
元怀民松口气,转而继续审问欧阳戎。
随后,陆续也有一批新御史,前来接替审问。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容真一大早,就前往浔阳王府,询问世子离大郎等人。
结果得到了肯定答案,甚至还有不少丫鬟经过聚贤园时,远远看见欧阳良翰的红衣身影在亭楼处奏琴。
不过因为私密原因,丫鬟们无法靠近,只能远远看着红影,都是王妃韦眉、小公主离裹儿去亲自送茶点。
而母女二人皆给欧阳戎作证。
容真默然。
随后两日,整个浔阳城都陷入了死寂。
前锋叛逃、朱凌虚畏罪潜逃被守官斩杀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洛阳,眼下正处于窗口期,洛阳的反应还没有传来。
同时,容真等女官也将事件经过、涉事官吏口供全部陆续呈了上去。
浔阳城众人都在静静等待洛阳那边的反应。
所有人都知道,那边才是真正酝酿大风暴的地方。
就在人心惶惶之际,江南道安抚大使、浔阳王离闲亲自出门,前往江州大堂,与容真等女官私聊。
没人知道谈了什么。
不过当天下午,江州大堂的封禁被解除。
大门缓缓打开,一众官吏惊魂未定、纷纷出门,暂时回家。
不过依旧被勒令不准离开浔阳城半步。
毕竟是战时状态,还有洪州蔡勤这个大敌,浔阳城不能停摆太久。
特别是江州长史欧阳戎,还要负责江州大佛修建。
或许也是容真松口的原因。
于是乎,浔阳城内的秩序,大致恢复了些,回到正轨。
不过在洛阳那边的指令没有传来前,依旧外松内紧。
黄昏的夕阳下,欧阳戎走出江州大堂,登上一辆等候已久的马车。
马车内,谢令姜今日素白男装剑服,不复欧阳戎请假那日的一袭红衣,她看着眼有血丝的欧阳戎,不禁摸了摸他冰凉手背
“大师兄没事吧,喝一口……”递出姜汤。
欧阳戎摇摇头,被御史、老刑官连续审问,哪怕他江州长史的身份让众人不敢用刑威逼,但也十分消耗心力,那些都是侦案高手,欧阳戎一直心弦紧绷,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
上了马车,他先是朝外面燕六郎吩咐“盯着李栗、王冷然那边,有出城迹象,立马报告。”
谢令姜忽然问
“八品了?”
欧阳戎点头,抿了口姜汤。
他感受着体内流淌的神话灵性,就与正在入喉的姜汤暖流一样
“九品名寒士,八品名……匠作。”
谢令姜没有说话,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
佳人前倾,轻柔地擦了擦这位已经晋升为一名“匠作”执剑人的青年、疲倦却坚毅的脸庞。
马车摇摇晃晃,二人心心相印,默契无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