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彩云到最后还是敌不过江小蝶的强烈要求,两人结伴着去了。江小蝶要去上班,江彩云就在寝室里看了好几个小时的狗皮杂志,饿了的时候吃了几块饼干。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江小蝶过来叫她,大声地嚷嚷:“快来快来,来了来了。”
“谁?”
“王子谦啊,真是白痴,跟你说了一个下午的要看王子谦的演出,你怎么就这么低调呢。来来,等下好位置让别人给挤占了。”
江彩云说:“你不用上班了啊。”
“上啊,可以边上班边看的,这不冲突。我负责送吧台的酒水,相当轻松呢,快啊,来不及了。”
于是江彩云就被江小蝶连拖带拽地推到了酒吧的大厅里。
许多人在尖叫,许多人在拥挤,台上有个长发飘飘的男子,那就是江小蝶所说的王子谦吧,正举着麦克风在向大家问好,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台下开始混乱,许多人挣着与王子谦握手,王子谦很亲民地俯下身来,同靠近台前的观众握手,有个女歌迷顺势一带,王子谦就差点摔下了台,握手活动不得不就此终止。
演唱会开始的时候,林子谦唱了《月亮惹的祸》《潇洒走一回》,后来就应无数观众的要求,唱得就有些不堪入耳了,比如《洗澡不关门》《脱光了等你》。那些疯狂的女人挥动着手臂,发了疯似的尖叫,只要有机会靠近林子谦就想把他的裤子扯落下来。林子谦敌不过歌迷的疯狂要求,将自己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在镁光灯的照射下,林子谦健美的体格暴露无遗。许多人开始往前台上扔钱,一百块一百块的粉红色票子一时间洒满了整个舞台。林子谦唱得更卖力了,激情也再次高涨,有工作人员上前帮忙捡钱,大把大把地往袋子里塞。江彩云看有些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她环顾四周找江小蝶,可是没有江小蝶的踪影,她说过她负责吧台的酒水,那么,去那儿找找看吧。
江小蝶果然在那儿,正和一个男服务员贴近了讲话。大概是因为酒吧太吵的缘故吧,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江彩云走过去拍了拍江小蝶的肩膀,江小蝶才从那个男服务员的耳朵上下来。
江彩云说:“小蝶,我不想看了,我想回去。”
“回哪去,睡我那儿吧,一两个晚上不碍事的。”
“嗯,你啥时候下班啊?”
“这个没一定,三点以后吧,有时候四点,五点六点的都有。”
江彩云说:“这么长时间,你还说这儿轻松?”
“嘿嘿,我喜欢这儿的夜色,这儿太吵,说话太费劲了,先不说了,你回那睡去吧。”
江彩云走到门口的时候,江小蝶追了出来,塞给她十块钱,嘱咐她说:“楼底下有夜宵,去买个炒粉吃。”
江彩云确实是饥肠辘辘。在路边摊上叫了一个炒粉,就着凉开水咽了下去,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回到江小蝶床上的时候,江彩云耳边还没有清静下来。那些震耳欲聋的声响还在侵蚀着她的听觉,那些光怪陆离的灯光还在扰乱她的视线。
所谓的纸醉金迷,大概就是说的这个吧。她想起那些疯狂的女人,想起那些洒在舞台上的大把大把的钞票,那个脱得剩下一条内裤的歌手。就是那个王子谦吧,唱着那些低俗下流的口水歌,赢得了掌声与金钱。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实在,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市场。
那些疯狂的女人,她们的钱就来得那么容易吗?她们为什么可以挥金如土,难道她们的钱就不是用汗水换来的吗?
答案在江小蝶回来的时候揭晓。江彩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针已经指向四点。江小蝶说:“那些女人是另一个高级夜总会的小姐。所谓小姐,就是鸡婆。她们的钱也是辛苦钱,付出了许多的汗水,不比在烈日下暴晒的农民工流得少。用她们的话来说,经常是挥汗如雨,酣畅淋漓。”
江彩云说:“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听说的呗,你没看她们一个个挥金如土,那是拿钱在出气。”
“为什么要拿钱出气,钱这东西虽不是万能的,那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啊。”说这话的时候,江彩云想起了妹妹彩苹。如果不是林子建家拿钱打通了关系,说不定此刻妹妹已经身陷囹圄。
“有钱人的生活你不懂,就图个乐呵。书里不是说这是彻底的拜金主义吗,是要批判的哦。”江小蝶说道。
“什么主义都不重要,一切不过是个幌子。如果有钱,你我也不至于在这里,你说是不是?最美的风景在远方,你走过多少路,就会有多少收获的。”事实上江彩云并不相信这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喜欢说些违心的话,以此希望收获一些温情。
“那是旅游作家说的吧,收获?我知道我现在收获什么了。”江小蝶脱下洒满了酒味的工作服,也不背人,就剩下三点式暴露在江彩云的面前。
江彩云皱了皱眉头,埋怨似的说道:“小蝶,你怎么不去洗手间那边换衣服。”
“都习惯了,有什么不能见人的,都这样,你一个人纯洁个什么。”江小蝶不以为然地说着,从床底下搬出一个水桶,准备往洗手间洗澡去了。刚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问江彩云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说收获是吗?”
“嗯,是说到收获,小蝶,你没有吗?所有的孤单与寂寞,隐忍甚至痛楚,我都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