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人物,却唯独百里璟千依百顺,哪里是他们能质疑的。
谢斯南拿起自己的佛珠戴回手上,活动了下手腕,“小璟呢?”
“在里面休息呢,就是最大的那间房间。”张旭之说。
这是谢斯南的私人马车,最大那间房属于谁不言而喻。
他漆黑的眸里绽开星星点点的笑意,朝张旭之一颔首,“知道了,你做自己的事去吧。”便朝着百里璟所在的房间而去。
关上大门,又穿过两道茶水间的珠链。
刺绣精美的手工兔毛毯一掀开,温暖芬芳的气流扑面而来。包裹着金箔的雕花窗户没有打开,里面的人闷久了,就连空气里都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果清甜。
特意装饰过的卧室奢华又不失温馨,地毯一概换成了雪白柔软的兔毛和狐裘,床上铺着浅色绸缎。
身量纤细的少年背对他而坐,脊背不易察觉地抽动,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
“……小璟?”谢斯南心中刚升起的惊喜乍然消失,几个大步走过去,“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谁欺负你了?”
说到最后,他眼中骤然爆开戾气。
房间里地毯铺的厚,百里璟没听到他的脚步声,这才发现他进来了,慌乱用手背擦眼泪,白皙水嫩的脸低垂,躲避他的目光,“没、没什么。”
这真是傻子才信了。
谢斯南紧挨着他坐下,强硬扳过他的肩膀,“你这样子没事才怪了,说!”
他皱眉,“是不是外面那些人说什么了?”
“不是!”百里璟着急了,看谢斯南不信,湿漉漉的眼里又溢出泪珠,“真的不是他们,是我!”
“你怎么了?”谢斯南得知不是他受了欺负,语气又柔和下来。
“我……”百里璟声音又弱了下去,闷闷地揉着自己的衣角,“我觉得很对不起大家,我这样执意跑出来,实在是太欠缺考虑了,连累了大家不说,还要让大家面临危险,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尤其是张师兄,还因为我得罪了长老,我都不敢想回去之后要怎么办?”
说着他又着急起来,委屈地怯怯道“长老会不会……记恨我们呀?师兄当时情急,说话是不妥当,但他都是为了我……”
谢斯南听得心中一片柔软,这就是他的小璟,永远这么善良,为别人着想。
这才是他该喜欢,该保护的人。
“没事的,”他安慰道,“等这趟回去,我亲自陪你去一趟镜宗,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动你。”
“不!”百里璟摇头,死死咬着唇,把那柔嫩的唇瓣都咬出了血,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把抓住谢斯南的手,“谢师兄,我决定了,我们不要去了!”
他的声音不低,恰好张旭之不放心追过来,把他的话听了个十成十,心中更是感动,顾不得其他,直接开口
“不是的,小璟,是我们决定陪你去的,你不用自责!”
可惜百里璟的态度比他还要坚决,把头摇成了个拨浪鼓,拳头紧握。
“不行师兄,比起我的名声,我更不愿意看你们受伤!”
张旭之还要说话,谢斯南看不得他们师兄弟情深,心里烦躁,一把把百里璟揽过去。
“行了,小璟都说不去了,听不懂吗,就非要惹他哭?让他们原路返回。”
张旭之平时多在外门活动,素日里也是众星捧月,被这样一呵斥,脸色不大好,但偏偏面前这个是他也得罪不起的人,只能忍下气出门。
谢斯南轻轻拍着百里璟肩膀,“都听你的,放心了吧?”
百里璟收了抽噎,仰起头甜甜一笑,“谢师兄对我真好。”
“知道就好,”谢斯南捏了捏他的脸,站起身,“你先休息,我出去安排。”
珠链碰撞,大门开合。
张旭之还没走远,谢斯南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的背影,蹙眉思考了片刻,招手叫来人。
“……让人护送小璟去我在锦城的行宫休息两天,其余人,还有这些镜宗的,让他们跟我去魔域。”
他漫不经心吩咐。
“对了,找个和小璟身形像的人过来,让人仔细着点,别暴露了小璟的行踪,那些魔修来者不善,就是冲着他来的,小璟要是出了差错,我让你们全部人陪葬。”
交代了几句话,谢斯南有一搭没一搭地掐着佛珠,转身离去。
小璟的名声决不能因为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沾上哪怕一点污秽。
但他也不能让小璟置身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是。”暗卫跪地领命。
谢斯南满意点头,琢磨要怎么返回去和百里璟说这件事。
既不能让他察觉,又能让他乖乖听话,小璟可聪明着,他必须得编一个……
“殿下!”一个侍卫急赤白脸急匆匆而来,“殿下不好了,我们迷路了!”
“迷路?”谢斯南一愣。
这马车设有引路阵法,又有诸多经验老道的车夫和修士护持,怎么可能迷路?
“马车绕回同一个地方三次了,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侍卫冷汗直流。
谢斯南眉头紧皱,几个大步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同时第一时间传音给随他一路而来的那位前辈,告知他出事了。
传音还没断,他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白发苍苍的老者神情凝重,谢斯南没来得及打招呼,他就一摆手示意他不用,两人一起往外望去。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变了天。
血月当空,暗红色的天幕沉甸甸压下,大地漆黑皲裂,延伸到看不见的天尽头。
一株枯死的树孤零零矗立在地上。
俊美无双的男人懒洋洋倚靠在树上,一条长腿垂下,黑衣穿得不甚认真,领口露出大片苍白皮肤。
他偏过头,拖着长长的腔调。
“久等诸位了。”
男子腔调端的散漫,“就知道你们要跑,专门走远了点来这里等,现在好了,你们不用商量怎么跑路了。”
其他人听到动静赶过来的人不明所以,只看到谢斯南脸色难看。
下方那男子抬起手,指间勾着丝线,下面坠着一块令牌,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漆黑的木制令牌上隐约可见一瓣银粉勾勒的莲花花瓣,和一个翎字。
“在下伶舟桁,魔域蘅城城主,奉吾主之命,来取诸位性命。”
“虽然听起来很过分,但没办法,”他手指一挑,啪地把令牌收回手中,殷红的唇勾起,“完不成任务,我主子可是会弄死我的。”
“所以,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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