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站在原地，盯着虚空愣了一会神，这才拎着剩下的一盒饭朝左侧过道走去。
穿过小过道，他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房间的门被封死了，只在离地20公分的地方留下一个小窗口。
他敲了敲窗口。
“妈，饭拿过来了！”说完，把盒饭放在窗口边。
过了好一会，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听不清楚的“咕噜咕噜”声，似乎说着什么，又似乎只是不成语的无意识发音。
李凡听了一会，回道，“我还好！没有出现状况，小爻的手也控制住了，没有继续萎缩！”
这是母子俩每天例行公事般的问答。
问的人很认真，答的人也很认真。
里面的声音安静了下，随后发出类似欣慰的声音。
“对了，妈，今天晚上我有事，回来估计要到凌晨，晚上你自己把针扎了！”李凡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里面的“咕噜咕噜”声一下子急促了起来，还不停敲着小窗。
李凡叹了口气，蹲坐在地上，把手伸进小窗口。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瞬间握了上来。
李凡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滴落在自己手背上，心里一酸。
“妈，我会没事的，”李凡一边说，一边想起林霄一把撂倒曹文军的模样，语气略微扬了起来，“我现在有人护着了！”
里面的人手一紧，又发出“咕噜咕噜”几声，似乎带着惊奇的意思。
“他是我同桌，今天有人骂我，他揍了那人！呵呵，您不知道，他当时有多帅，”少年刚硬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柔情，“他那么乖的人，居然会怒成那样！”
骨瘦如柴的手拍了拍李凡的手背。
“所以，我今晚一定会没事的！”李凡反握住那只手，说道，“我还想看见他，就一定要没事！而且，我还要照顾你跟小爻，所以，我不能有事！”
“咕噜咕噜”声再次响起，语气似乎含有一些笑意。
“不是女孩，是个男孩！”李凡无奈地回道。
“咕噜咕噜！”这次的声音带有一些期待。
“嗯，他要是不害怕，我有机会就带他来看你！”
“咕噜咕噜！”语气带有一些退缩。
“我想，他应该不会害怕的！他说，残疾又不是自己要残疾。他还说，残疾比赌鬼酒鬼要强百倍！”
“咕噜咕噜！”语气陡然有些激动。
“真的，没骗您！他今天还去找了小明，晚上，我碰见小明，他说他让他喊他林哥哥！”
“咕噜咕噜！”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晚上回来得早，我再来看你！”说完，抽出了手，站了起来，“妈，我走了！”
里面敲了敲窗户。
李凡站了一会，转身，沿着檐下走廊，朝另一侧走去。
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径直站到一张铺有玻璃台面的桌子前，玻璃台面下，压着好些彩色照片，型男，美女，小帅哥！
有单人照，有双人照，还有三人合照，就是没有一家四口的照片。
只有一张由三人合照外加一张单人照拼接而成的全家福。
李凡眼神扫了扫台面下的照片，这些都是没出事前拍的照片，留下了他妈妈最美好的时光。
只是不知道，他妈妈现在是什么样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妈妈了，也许……，也许已经面目全非到他自己也不认识的地步了！
李凡看着玻璃台面下的照片叹了口气，随后从自己口袋里取出那张皱巴巴的纸。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用手不停按着纸面上的褶皱，想要将其抚平。
手抚着褶皱，眉眼扫过每一个字。
每扫过一次，他嘴角的弧度就会上抬一分，直到笑意爬上他的眉梢，手也没舍得停下。
昏暗的灯光下，那个冷峻的少年，站在桌子前，手很小心地抚着桌上的纸，脸上带着笑，眼神发着痴，孤寂与柔和奇异地混合在一起。
这是陈炎下楼后站在门口看到的一幕。
他没有走进去，也没有开口询问，他拿出手机，悄悄拍了一张照。
他不知道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此时此刻的李凡是发自内心地开心！自从他师父出事后，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生动的李凡。
陈炎的眼睛有些酸涩，他用力地眨了眨眼，憋下那股湿意，退了出去，坐在厅堂的门槛上，对着院外墙角的沙包发愣。
墙上的钟敲了一下，李凡一惊，回过了神。
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七点了，该走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纸，又看了看四周，最后拿起自己床头的一本书，小心翼翼将纸夹了进去，然后把书又放到自己枕头下面。
想了想似乎不太放心，又拿出书翻到夹纸的那页看了看，没发现问题，这才又合上书，把书放进枕头下面。
“走了？”陈炎看着走出房间的李凡问道。
李凡点了点头，随后从大厅一角拿起一个背包，背到肩上，“走吧！”
陈炎一直关注着李凡的神情，发现他已经恢复平静，但是眼角终归要比以往柔和了一点，眼神里也多了一点点活力！
那家伙的魅力挺大呀！这才两天，就把李凡的魂给勾走了，什么时候他得好好会一会那小子。
陈炎盯着李凡的背影，咬着牙想道。
林霄走到院子里，朝楼上趴在窗户口的李爻挥了挥手。
“自己在家小心点！不要出去！”
李爻点了点头，“哥哥小心！”
李凡点了点头，“进去吧！”说完，又朝旁边的门说了句，“妈，我走了！”
旁边门里传来几声敲窗声以及听不说什么的咕噜咕噜声。
李凡说了句，“妈，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说完便直接走出了院子。
陈炎在他身后顿了一下，也说了句，“师母，放心，我跟着呢！”
说完，跟着走出院子小门，跨上摩托车，李凡跟着坐了上去。
陈炎将钥匙插入开关扭了一下，按下离合器，踩动踏板，摩托车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后，开始慢慢启动，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便消失在街道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