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行云看了看沈家众人,又看了看突然发声的岳文雍,心中暗自思量,华兴人这句话,说的虽然通俗,却又有着让人难以名状的悲凉之意。
沈状元的经历并非久远之事,莫行云饱读诗书,自然有所涉猎,随即说起当年风闻,所谓构陷之人,无非是淮安知府、京城某给事中,以及朝廷派遣的调查主官等诸人,从后期发展来看,这些官员亦有过人业绩流传,并非鸡鸣狗盗之徒,当日行此下作之事,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岳文雍笑了笑,表示你说的这些人,本身并非庸才,承平之时,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也是应有之义,但和拥有经天纬地之能的沈状元相比,可谓云泥之别。
他们的好,分跟谁比,若是放到芸芸众生之中,当为一时俊杰,但在沈状元面前,却和猪狗并无不同。
当流星闪耀在夜空的那一刻,其它的光芒还有意义吗?
世事之难,俱在于此。
......
迷茫归迷茫,沈家人痛定思痛之后,就此绝了科举之望,专心在商业、农事上深耕,倒也将家族稳定维持下来,但要想继续兴旺发达,却是难上加难。
从沈护的言谈中得知,沈家在做商业选择时,并未像其他家族那般,盯着运河贸易、盐业、漕运等热门行当吸血,而是谨守本分,干起了书坊生意。
河下镇是江南到京城的漕运枢纽,南来北往的人士众多,书坊生意虽然利薄,但胜在稳定,同时也无需和官府钩挂、联络,对沈家的民望还有加持,属于相对适合沈家发展的商业路线。
总之,经过巨大波折的沈家,从内心深处,对那些和官府沾边的勾当,本能地敬而远之。
然后便是农事一项,据沈护所言,自从前年朝廷征收辽饷以来,沈家在种田上便陷入困顿,基本一无所获。
对上无法免除赋税,对下又不忍苛责佃户、长工,其中损耗,只能由自家默默承受。
好在沈家商业还算不错,加上自身多年积累,日子倒也能安稳地维持下去。
说到这里,岳文雍若有所思,先看了看莫行云,然后转向曹洪、于嗣业,示意他们开口发言。
于嗣昌低头不语,曹洪张了张嘴,随即将话题转到福瑞昌的生意上来,略略说了些广东的情况,同时发出邀请,希望沈家能派人前往广东发展,曹家这边定会全力协助,以报今日相聚之恩。
面对曹洪的邀请,沈家叔侄连连表示感谢,只是前往广东开枝散叶,却是族中大事,绝非三言两语便能定夺。
众人唠着家常,不知不觉便到了下午,然后在沈护的张罗下,撤去酒席,在堂中商量起众人此行的任务来。
曹洪随即提出租地之议,他们在此居住、耕作,并非三两天的事情,岂能事事烦劳沈家破费?
面对曹洪的提议,沈家叔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起看向于嗣昌。
于嗣昌苦笑一声,表示自己之前已经提过,还没来的及向大家汇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