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一群人,真要集全广之力,甚至全国之力,予以剿灭,似乎也不太妥当。
何况还有“打不赢”、“得不偿失”这样的风险。
将曹洪悄然送出府邸的第二天,罗治盛便匆匆赶来,向胡英怀汇报出行见闻,以及招抚情况。
据罗治盛所言,华兴人绝非普通的海外来客,除了定居、经商之外,其对地面的掌控能力亦是非同小可,如今三亚一带,完全变了模样。
三亚港、临川港、榆林港,有三大良港在手,再假以时日,华兴人的发展必然不可限量。
不甘心啊,若是大军得力,收服华兴为我大燕所用,才是最佳策略。
“养蛊”这种事,可不能在我等任上发生啊。
招抚,或许短期可用,放到长期来看,优势未必在我。
孰胜孰败,仍在两可之间。
言语之间,罗治盛不停发泄着心中郁闷,但要让他放弃招抚,极力推动征剿,却也很难下定决心。
养虎为患,患在未来,若是骤然发难,当下就会暴雷。
这才是罗治盛暴躁不安的主要原因。
面对罗治盛近乎颠三倒四的言论,胡英怀脸色愈发阴郁起来。
华兴人到底给这位海道副使吃了什么药?竟让他如此疯癫激动。
按照曹洪的说法,华兴人意在定居、经商,并无任何不轨之意。
我等骤然发难,岂不是将自身仕途安危,置于险境之中?
若是征剿不成,今日辽东局面,必会出现在未来之广东。
你一个海道副使,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见总督大人发声质问,罗治盛完全不以为意,而是大口吞下一盏温茶,然后说出六个字,“不甘心,不放心”。
说不甘心,是因为华兴人本事太大,银子又多,若是能够为我所用,当为大燕之福。
但从此次会谈的情况来看,这帮人显然不是任人摆布的主。
说不放心,还是如上这些理由,一旦招抚有成,华兴势力必然暴涨,由此带来的后患,谁也无法预料。
即便是华兴人此时诚意十足,又岂能耐得住时移事易。
说罢心中所想,罗治盛自顾自地倒茶、饮茶,连日来郁闷不已的心情,似乎通畅许多。
胡英怀苦笑着看向罗治盛,让他仔细说说一路见闻,别一上来就发牢骚,华兴人银子多众人皆知,倒是这本事大,又从何说起?
将激动情绪平复下来,罗治盛这才耐下心来,缓缓讲起华兴人的各种异事,不再添加任何感情色彩。
这一回,胡英怀不再插话,而是聚精会神地倾听起来。
一年的多的时间,荒凉偏僻的榆林港声名大显,就连三亚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也渐渐成了人们议论的对象。
广海之上,船来船往,前往三亚牟利,已成此时风向。
放任,还是遏制,均为艰难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