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彬还怔怔的看着倒下的刘阳的尸体,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死亡中反应过来。严君黎却已经把枪收好冲杨文彬喊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快!”
被泼了硫酸的何法医被送往了急救室,在这过程中她一直没能恢复任何清醒的意识。严君黎当即通知了刑侦队和鉴证科来到现场,自己则和杨文彬一起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等着何法医的消息。
“她会没事吗?”杨文彬低声问道。
“但愿会。”严君黎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憔悴,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把五指插进自己的头发拉拽着,试图提起自己的精神,但是似乎并不怎么成功,“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你……”杨文彬看着严君黎的侧脸,有些犹豫的说,“而且你刚刚杀死了刘阳。”
“是啊,时有发生。”严君黎自嘲的假笑了一下,把头转过去,“不过对你来说还是第一次对吧?”
“什么?死人吗?”杨文彬说,“不,我看了很多尸体了。”
“看到尸体和看到一个活人死在你面前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严君黎打断了杨文彬,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尤其是当这个人是死在你手里的时候。我第一次开枪杀人,是我刚当警员不久,枪响了,人死了,然后我当时就吐在地上了。”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杨文彬问道。
严君黎笑起来,“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那个人的确该死,是个持枪的强奸犯,他当时想要攻击我,然后我一枪就打爆了他的头。杀人的感觉很奇怪,无论那个人是不是有罪,你都会有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你本应该没有权利去审批另一个人的生命。但是最奇怪的事情就是,事实上你有这个权利。你剥夺了另一个人类的生命,但在那种情况下却是被允许的,这简直好像同类相食一样。”
杨文彬沉默着,没有回应严君黎,他的眼睛只是盯着医院走廊一块黑乎乎的污垢看个不停。
“抱歉,哈哈……”严君黎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打着哈哈挠了挠后脑勺,“我不该这个时候提到这个的,别在意,就当我是随便胡言乱语几句——”
“不是。”杨文彬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我也有那种感觉。”
“什么?”严君黎一愣。
“就像你所说的……我们有什么资格去审判这些人?”杨文彬闭上了眼,努力不去回想刘阳被严君黎击杀的那个画面,但他手掌止不住的颤抖暴露了他的感受,“你说的对,尸体和人死在面前的感觉完全不同。我想直到刚刚我亲眼看到何法医被硫酸毁容,刘阳死在我面前之前,我都还在把这一切看成一个解谜游戏,这实在是……错得太离谱了。直到我亲眼看到这一切,我才突然觉得我做的一切都那么可笑,无论我进行了什么推理分析了多少案情,人死了就是死了,生命灰飞烟灭,什么都无法挽回了。我们真的有资格去审判这些人,甚至是凶手吗?我们在做的这些事情……真的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