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大年初一天没亮就跑出来赴约,赴了个寂寞。包括去医院的时间,加起来也才勉强混了个天蒙蒙亮。这会儿满身满心的狼狈,还真不好直愣愣回五号院去,免得一家子老的小的都跟着不安生。
斳凌香死拖活拽让她来不隔山海,说这里也是她的家。让她来认认门,看看给她准备的衣物、用具及各方面布置是不是合乎心意等等。
斳凌香叭啦哗啦不停嘴,吵得她头疼,再加上五号院暂时不方便回。除此之外,还真无处可去,索性就跟着来了。
反正这七天之内肯定是要跟斳令霆见一面的,人家都要订婚了,办离婚手续这事儿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倒没想到,这里样样儿布置跟桃夭村她的居处一模一样,熟悉极了。这熟悉,让云萱莫名放松了些,干脆去泡了个澡,洗一洗连日的疲累。
刚换好衣服坐到妆台前,随手摆弄满桌未开封的瓶瓶罐罐。斳令霆就来了。
长腿微屈,斜靠在门框上。五指微拢,两短一长,“嘟嘟嘟”轻叩门。
云萱没回头,也没搭腔,只自顾自扒拉着从那一堆瓶瓶罐罐中挑了三样单另放着。顺手拉开随身双肩包,翻了只核桃大小的琉璃碗出来。
斳令霆没等到回应,也没生气。好脾气地又叩了两下。又抬手拍了拍面颊,将脸上经年累月的冷硬拍散了些,这才慢腾腾走近云萱。
像是经年相守的老夫老妻,自然而然道,“要做什么喊我来呗,受着伤还不消停,”
不待云萱反应,自顾自拖了个小妆凳坐到云萱身边,伸手取了小琉璃碗,放进掌心里。连手带碗凑到云萱眼面前,“是不是要调面膜?我给你端着,你调。”
男人摊开的手掌五指修长匀称,是上好玉石经过时光打磨,每一根都透着沉静,指尖微微上翘,优雅又温柔,仿佛随时会——“随时会抱着别的女人……”
云萱看着想着,心头一动,又一刺,无名火顿起。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前脚捅刀子,后脚就一脸无辜屁事没有的?
云萱烦躁地将小勺子往妆台上一搁,转头瞪着斳令霆,“你……”
才说了一个字,“叮当”一声脆响,琉璃小勺子滑落,摔得四分五裂。
云萱一怔,心头大痛,忙伸手去捡。
这可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小时候一直由太祖母保管。身世揭开的那个时候,姬云瑞才说了来龙去脉。是背着她逃出大火后躲进破庙里乔装换衣才发现的,就揣在她衣服兜里。有好几样这种不知用途的奇怪小物件,每一件都或印或刻着极漂亮的桃花图,好看极了。
她至今没弄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和用途,是谁给她的,因何给她,做什么用的。但这些,都无关紧要。顶顶要紧的是,这几样小物件,是她从那场大火中带出来的关于亲人们唯一的念想。
见云萱不顾手伤立即去捡碎成几瓣的琉璃小勺。斳令霆一怔,被小勺上裂成几片的桃花刺了眼。
又本能地看了眼手心里正托着的琉璃小碗。果然,上面是同款系列的漂亮桃花图。心里顿时又窒又堵,一股一股躁意冲头上脑的涌,手心也莫名其妙刺拉拉不舒服。
斳令霆下意识抬手,将小碗往妆台上一扔。
“啪”,又是一声脆响。琉璃碗在妆台上翻倒,骨碌碌滚了几下,磕在妆台沿子上。滴溜溜打了个转,翻落,掉在地上,摔成了一大一小不规整的两半。细细的裂纹迅速绽开,琉璃片细碎的开裂声,如花瓣落地,却清晰可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