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外头静悄悄的，原本看守的人不知去了哪里，整个院落里除了他们待着的这间屋子，没有任何光亮和声音。

陆昀出去方便，顾安连拦的意思都没有，不仅把自己的伞借给他，还给他指了茅厕的位置，顺便提醒他在院子里闲逛的时候小心暗井。

所谓暗井，是一些塌陷的坟包，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不伤性命，稍显狼狈，有可能上来时带着一些东西。

此处最早是村庄，因为战祸，一夕之间，全村五百多口，不论男女老少都死了。正值冬天，白雪皑皑，掩盖了所有的尸体，待到来年春天冰雪融化，尸体开始腐烂发臭。

恰逢一队道士经过，将这些尸体按户收殓，就近埋葬。

何为就近埋葬？就是在屋前房后选一块儿土地松软，适合挖坑，适合下葬的地方。又过了一年，那些道士返回道观时又一次经过这处村庄。发现此地风水有异，便以村子为中心，在这里修剪了一座道观。

道观与别的道观不同，所有的房舍都是在原有基础上搭建的，只是避开了那些埋人的坟墓。房舍里供奉的是道家的诸位真君神仙，房舍外葬着的是因为战祸而枉死的无辜百姓。

道观初建时香火鼎盛，有求家宅平安的，有求子女缘分的。道长有求必应，且允许有缘之人在观中安置，与他们一同修行。两年后的一天，当那些修行者于道观中醒来时发现道长不见了。不止是道长，就连道观里的那些神像，粮食蔬菜，以及他们各自的换洗衣物都不见了。

修行者们自带的值钱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陆知鸢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瞌睡。

“不要告诉我，道观里进了贼。”

“不是道观进了贼，而是那帮道士本身就是贼。”顾安笑了，“他们是一群伪装成道士的盗墓贼。说起来，这盗墓贼跟道士也有相通之处。懂风水，且会装神弄鬼。他们路径此地时，发现这里的村子很奇怪，整体造型像是个虫子。这种虫子，墓里很多，地上几乎没有。”

谁会把村庄规划成虫子的样子，尤其还是墓里的虫子，对活人来说忒不吉利。

再看那些尸体，也与寻常尸体不同，他们腐败的样子有些奇怪。领头的日观地形，夜观天象，认为这个村子里住的是守墓人，村子底下有一个难得一见的大墓。领头的还怀疑，村民们之所以被屠戮也跟这个村子隐藏的秘密有关。

陆知鸢又打了个哈欠，余光瞄向外头。陆昀离开了一刻钟，这一刻钟足够他在院里巡逻一圈儿。

“我看过跟盗墓贼有关的话本，这盗墓贼都是有的放矢的。他们能发现这村子里的古怪之处不足为奇，奇的是那些屠村的。村子都屠了，却没找到隐藏在村子下面的古墓，顾将军觉得合理不？”

“不瞒太子妃，初闻此事时，臣的反应与您一样，当这是个不合理的故事，直到臣知晓了内情。屠城是山里的那些土匪，土匪为得自然是墓里的那些陪葬品。可他们不识字，不懂理，更不懂得尊老爱幼。为逼迫村长说出古墓入口，一连杀了七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您说巧不巧，这几位老人，刚好是知情的。”

七是个很特别的数字，尤其用在白事儿上。

七位老人，七座宅子，以北斗七星状排列在“虫子”的脊背上。但凡那些盗墓贼好学一点，懂一点儿风水方面的皮毛，亦或者是多一些观察，就能知道这七位老人不简单。可惜，他们什么都不懂，以为这几个老人最没有利用价值，一刀一个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