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我看你希腊语说的挺流利的,原来是老熟人。”太后点点头。
“我的启蒙老师曾经是塞维利亚的居民,同样是逃难到突尼斯的。”穆罕默德说起了自己的师承:“我们这群人,学习伊本·路西德的学说,研究亚里士多德的著作,所以对希腊语也算熟悉了。”
“另外我也懂一些拉丁语,因为我们经常和罗马、帕多瓦等地的大学交流。他们一直很喜欢我们这一派的观点,所以两边的交流挺多的。哦,按照拉丁名字,我们应该叫阿威罗伊学派。”他介绍道。
“不过说是启蒙,其实我那会儿年纪也不小了。”他不好意思地苦笑道:“哎,年少时无知,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那你是怎么到叙利亚去的啊?”太后颇有兴趣地问。
“整个北非,相互来往都很紧密的。那里没有太强大的统一王朝,倒是有很多零散的部落和诸侯。学者们经常在各个埃米尔们的宫廷间往来,充当客卿。”穆罕默德说。
“我本来在摩洛哥暂住,等学习有了些起色后,承蒙老师看重,就推荐我去突尼斯,师从博学的伊本·赫勒敦阁下。不过,可能是从政道路上经常遭遇挫折,所以赫勒敦老师的思想比较激进,在当地敌人也多。所以,他就应邀去了思想更开放的埃及,最后还到了叙利亚讲学。”
“帖木儿劫掠叙利亚的时候,一批学者出面请求他收敛一些,赫勒敦老师就是其中之一。帖木儿和他交谈之后,很敬重他,于是只收了钱就走了,没有屠杀城镇。这让他在当地出了名,于是更多人开始邀请他四处讲学。贵国接收叙利亚几处领地的时候,我们也受邀去过,就是在那边结识各位的。”
“他提出了什么学说啊?”太后好奇地问。
“他的学说应该源于穆尔太齐赖派,这一派的核心思想是早期的‘意志自由论’和来自希腊的唯理主义。”穆罕默德说。
“穆尔太齐赖派认为,胡大是唯一的主宰,通过理性创造了这个世界。由于神具有‘统一性’,所以祂是全知全能的,也因此不存在本体之外的各种德行,也就是说,是不能人格化的,也不可能在天国中被信徒们看到。”
“同时,因为神是独一的,所以经书是神创造的,而不可能等同于神,也就因此不具有神才独有的无始、永恒、不缪的特征。说的通俗点,就是经书不是神,所以可能存在错误,也可以进行纠正。”
“另一方面,他们坚持认为,胡大是最公正的,所以并不会预定人类的行为。人拥有无限自由的意志,人的行为也完全凭借自己来进行,神则对人类行为的善恶进行裁决,而决定赏罚。因为这个观点,他们也被称为‘公正派’。”
“他们也推崇理性,反对信仰高于理性的观点,认为理性是信仰的最高原则,也是人类自由意志的前提。如果丧失了理性,就会屈从于邪恶,而丧失自由。所以应该重视理性哲学的修行,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以知识和理性,达到‘正信’的境界。”
“这个学说受到了哈里发马蒙——也就是‘智慧宫’创立者的支持,一度成为显学,开始主动对经书进行注解。但后来因为政治斗争失败,遭到了打击和驱逐。不过很多人来到了相对边缘的地区,比如安达卢西亚,继续进行研究和教学。”
“我的天父啊,我确定这是位哲学家了。”太后看了看王大喇嘛,又放弃似地摇摇头,看向郭康:“你应该能听懂吧?我已经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