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度完成之后,太后便再次亲自出发,带人进入城市。
帝国之墙的士兵都被赶下了城墙,色雷斯第一团控制了陆上部分的全部城门,禁止一切人员出入。按照太后的命令,教导团炮兵把能拉出来的火炮都搬上了船,直接运到皇宫和大教堂边的港口。他们在瓦良格的接应下登陆,随后立刻开始构筑阵地,守卫这些关键位置的安全。
随着时间推移,太后调来的后续兵马也陆续到达。等教导团主力也赶过来之后,就开始按照预定计划,前往几处兵营、南区修道院和兵部、水部的办公地点,确保那里的安全,然后开始着手准备恢复秩序。
不过在这之前,首先得知道到底谁是敌人,谁是友军。而现在,哪怕太后,对城里现状的了解也很有限。所以,她又派人赶紧去叫孙女,让她把郭康和其他关键人物一并带回来。而城里混战的其他人,也得尽快进行调查,来决定是劝和还是镇压。
这个过程中,情况反而更加混乱了。
太后认为,城里能出现这么大的动乱,却迟迟没有人管理和报告,证明负责城内情况的守夜人已经失能。不管他们出于何种目的,造成这种结果,都只能证明,这些人已经不可靠了。所以,她也派出大队兵力,带着教导团运送过来的火炮,包围了守夜人的总部和几处营地。
不过,派去的人汇报说,守夜人的几处小队驻扎地都受到了袭击。李家的公子半夜突然赶来,要求他们去跟自己平叛。有几个军官拒绝服从他的调遣,他就直接砍杀了那些不听话的人,带着其他愿意响应的人骑马离开了。
一批来路不明的武装人员聚集在城南的大道口,而且还有更多人从各处赶来,似乎是要在那边汇合。在集结的过程中,这些人遭到了李玄英等人的突然袭击。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没有统一指挥,面对突袭无能为力。来回冲了几次,就完全垮掉了。小部分人被杀死,大部分人则四散逃窜。但是,还有溃散的贼人逃到城东等处,沿途纵火抢劫,到现在还没闹完。
她派去调查王家情况的人,也没有得出有效的结论。他们只知道,战帅两口子之前突然跑了过来,指责王家有人谋反。结果,王家老大当场宣布老五、老七造反,先下手为强,把他们一家留在大院里的人都砍了。之后,王家的人就跟着战帅离开,说是去清理门户了。也不知道现在跑哪里去了。
太后想去找人问,但大家都是一知半解,斥候们的说法甚至经常互相矛盾,说不清谁对谁错。
真要说起来,战场上,这种情况反而是更常见的,这里聚集的人,包括太后自己,都是经历过战场的,不会太意外。但问题是,现在的情况终究和战场不同。他们的目标不是摧毁某个敌人,而是让整座城市恢复秩序。对太后来说,这个工作,才是相对而言更困难的。
不过,好在他们没等多久,狄奥多拉已经迅速解决了目标,带着郭康等人回来了。她把郭康丢在外面,让人给他检查下胳膊,自己拎着个包,先冲进了娘娘庙门口太后临时设置的指挥所。一进去,就喊道:“这里不是聚集了很多军队么?为什么不赶紧出兵?”
“我们还没调查清楚情况呢。”太后无奈地解释道:“我知道你很急,但城里太乱了,我也是听别人说,才知道出了事。郭家小子又拉了一大群平民,现在城里这些舞枪弄棒的,根本不知道哪个是义民,哪个是暴民。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经验也不见得多丰富。”
“奶奶,你把这当战争了。”狄奥多拉摇摇头:“战场上,敌我双方大体上是确定的,就算有人倒戈,也得接洽、谈判,不是随便就能改的。但现在不一样。我们不用搞这么复杂。”
“想确定谁是自己人,很简单。派兵出去,问他们,是不是支持康弟弟。支持的就是自己人,让他们各自去街区救火、清理;不支持的就是贼人,就直接干掉他们。如此一来,敌我也就明确,问题也就解决了。”
“除了那几个地区,直接跟着他作战的人,大部分市民都是观望态度。我们尽早把那些最顽固的敌人消灭掉,别说这些中立者,就算是同情敌人的势力,也会畏缩起来。这样,就能尽快把局面平定下来。”
“等城里安稳之后,就可以慢慢调查情况,抓捕通贼的官吏,再鼓励受害者揭发趁乱作案的小贼。一旦城里平静下来,这些人就起不了风浪了。到时候,抓捕谁,什么时候抓捕,派一个管治安的百夫长就能解决了。何必纠结这么多?”
“以郭公子为标准么?”有人立刻发现了她说法的核心,担忧道:“他没有陛下的授权,或者元老院的任命,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官职和权限。以是否承认他为标准,是不是太草率?”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纠结这种问题?”狄奥多拉转头斥责道。
“很多事情,我们都可以慢慢谈,可以互相让步,但这种事情,是没有妥协余地的!”她说着,把手里的包一甩,三颗首级掉落出来,骨碌碌地滚到众人脚边:“我带人去救郭康的时候,攻入邪教徒窝点,手下士兵斩杀了一个负隅顽抗的王氏子弟。回来的路上,迎头撞上了要去增援那个庄园的敌人,又斩杀王氏、史氏各一人。你们说,深更半夜的,这些人带着兵去攻击郭康,是要做什么?”
众人一时悚然,都没有答话。
“这是谋反!”狄奥多拉索性按着剑,大声说。
“王氏、史氏两个柱国家族,已经被我砍了三个人了。两边彼此攻杀,到了这种程度,必定有一方是谋反。不是他们谋反,难道是我们?”
“我再说一遍,这是谋反!”她环顾众人,重复道:“这种情况,只有忠诚和附逆两个选择,没有其他。如果攻击郭康的人不是叛逆,那他们就是忠诚的,而我们这些和他们作对的人,就沾上叛逆的嫌疑了。”
“伱们想要独善其身也可以,但是别忘了,你们就是太后陛下招来援助郭康的。如果把这件事的性质确定下来,把顽抗的贼人都消灭,那么就算有相关的势力残余下来,也不敢做什么。反过来,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那谁敢说,之后不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对付你们?我至少还有家族撑腰,大不了跑路,你们呢?”
军官们面面相觑,都说道:“我们就听公主的意思吧。”
“那就快去!”狄奥多拉催促道。
众人又都看太后,见她摆摆手,让大家都行动,便立刻开始讨论各自的行军路线。
狄奥多拉叹了口气,没去和祖母、母亲寒暄,又走到外面,四下环顾。
这里应还算安全。门前的路上,两条向外的路口,都部属了士兵和火炮,应该不会有人傻乎乎地正面冲击这里。不过远处,大火依然在蔓延,看起来,想恢复平静,确实还需要时间。
这时,她看到,不远处的大竞技场,依然灯火通明,便问道:“今天晚上,那里还有比赛么?怎么这么热闹。”
“好像是有的。”有人回答道。
“他们可真有闲心。”狄奥多拉无语道:“这还能玩下去……”
“最早乱起来的地方,都在罗斯人贫民区。”太后告诉她:“就我的了解,喜欢去看赛车的,基本都是兜里还有点钱的希腊市民。他们这两边,确实都不是一个世界了。”
“那也好,省得这些人也去闹事。”狄奥多拉说。
“他们不闹就怪了。”一个从兵部赶来的官吏说:“我刚才在衙门执勤的时候,就有个希腊人来告状,说法国公主带人袭击他们,想要造反。我们根本不信这种家伙嘴里的话,但这件事也过于离奇,就多问了几句,结果他又说,公主其实是想去竞技场,号召那些激动的赛车迷,跟她一起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