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见沐宴辰又闭上了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轻轻叹了声气,实在难为他了。
涂抹药液的时候沈昭并没有直接用手,而是用了一把小小的毛刷,尽可能细致地涂抹到他身上的方方面面,尽管没有用手,可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还是蔓延到了沐宴辰的全身,他咬紧牙关尽可能表现出淡定的样子。
“没关系,如果你有不舒服就跟我说。”
沐宴辰从一开始被毛刷刷侍全身的痒,渐渐地变成了一种灼热,从皮肤上渗透下去,只觉内里慢慢烧了起来,他低声含糊地说:“有点热。”
“嗯,是正常反应,你别太担心,没事的,如果你觉得很热受不了便跟我说。”
“好。”
此后他的皮肤渐渐泛起了红,青色的血管蜿蜒其上,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沈昭看在眼里,差不多时间了,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银针,密密麻麻,在灯光下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她捏起一根,插在了沐宴辰头上的穴位里,从沐宴辰的头颅开始到脚趾头上的穴位都没有放过,最后他彻底变成了一只刺猬。
沐宴辰开始轻轻地痉挛,沈昭只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时不时出声,“一开始会不适应,所以你得忍耐一下,到了中期便会好一些,到最后反应可能是最剧烈的。”
沐宴辰死死地咬着牙,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指尖在掌心中落下一个个显眼的凹痕,他并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短短时间内便让他受尽煎熬,如若换一个人,他肯定让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可因为是她,所以多少苦他都能忍下来,此时他甚至抑制着不发出任何一声痛呼,避免让司徒睿发现端倪,从而把她从他的身边带走。
如此经历了约莫半个小时,沐宴辰皮肤上的红渐渐消散,本来凸显的青筋缓缓平复,骨子里的热度慢慢降了下去,沐宴辰只觉自己的意识处于混沌之中,当他清醒过来时只觉肌肤上都是一片暖暖的轻柔,他的瞳眸渐渐清明,随即猛然一缩。
那个他日夜都想念的女孩,正拿着柔软的毛巾轻柔地擦拭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不放过任何一处,本来退下去的热度又有了复燃之势,势头之大甚至可以燎原。
“别这样……”沐宴辰那沙哑的声音响起,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吃力地抬起右手想要制止沈昭的动作却被她拒绝了。
她面对着他,眸里一片柔色,轻轻地道:“擦拭完,今天的疗程就做好了,你乖乖地在床上睡一觉,明天我还给你煎药。”
沐宴辰只感觉那毛巾搭在了他的大腿上,渐渐落到了他的大腿根然后快速地到达脚掌的位置,一颗颗脚趾都被她细细地照顾到了,他的脸上也慢慢漫上了不自然的红,最后干脆闭起了眼,眼不见为净,可这样肌肤更敏感了,什么都能感觉得到……
第二天当沐宴辰睁开双眼,窗外已露出了微弱的曦光,房间外传来了细细的火炉燃烧的声音,他知道,沈昭已经在帮他煎药了,只一晚的时间,他动了动右手使了些力,全身没由来的轻松,这次他甚至不需多次尝试,只一次就能用手撑起了身体靠坐在了床上,他不禁对着那半掩的房门眯了眯眼,她似乎比从前更加神秘了……
沈昭如法炮制,沐宴辰最近的药都不需要再做改良,一个小时就能煎好一副药,她纯熟地把药装进了玻璃细口瓶中,等她端进卧室的时候便看见沐宴辰已然醒来靠坐在床上,眼神炙热地盯着她。
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她把托盘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你还好吗?感觉如何?会不会轻松很多?”
一连几问都只能收到沐宴辰那仿佛把她融化般的目光,她便再次问,“你没事吧?”
他终是放过了她,喉头间震动,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好很多了,你很厉害。”
很多人夸过她,因为她救过很多人,但不知为何沐宴辰的赞扬是她最动容的,她顺从本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没事,你相信我就好,我能治好你的。”
沐宴辰点了点头,他信她,全身心都信任。
接着便听小女孩说道:“所以你别轻生,别放弃自己的生命,美好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沐宴辰不置可否,但他知道他确实撞上美好的事情了,那就是她,从来都是她,只因为她来了,他便不可能放弃。
没听到他回答,沈昭有些急,她怕他口头上应承着,下一秒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她拉过他那硌人的手,“你别趁我不在的时候做什么危险的事,知道吗?”
沐宴辰低垂着眼,紧紧盯着相握的手,他的手不禁用了点力,只想牢牢把她抓在手里,“好,我答应你了。”
听到他答应,沈昭笑了,那张笑脸一如从前般明媚,那是他最喜欢的笑容,在曦光下渐渐与盛白依的那张重合到了一起,此时他也跟着笑了,用力地扯了扯嘴角,这次的笑容倒不苦了,是发自内心的,看来神还是眷顾他的。
沈昭等他喝完药便撂起书包上学去了,沐宴辰才忽然发现沈昭上学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一天能接触到她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真想把她带上床,然后紧紧地抱着她,可如果他真那么做了估计会吓坏她吧,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司徒睿一般是等沈昭上学后才会进入这房间,而今天他惊奇地发现沐宴辰在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下已然坐上了轮椅,甚至精神气色都好了不少,他不禁打趣问:“你不会是老牛吃嫩草吧?气色好了许多。”
他说的倒是真话,沐宴辰自昨晚第一次治疗后便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不是那种用烈药强制拖着败坏身体的感觉,是真的感觉整个身体在不断修复中,他从来都没奢望过自己能好起来,可她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不禁勾了勾唇,难得应了他一声,“我倒是想。”
这倒换司徒睿震惊了,在他的潜意识里,沐宴辰只喜欢盛白依,而且不存在移情别恋的事情,可如今什么事都不对劲。
他换了个话茬,“盛白依死亡的调查,出新消息了。”
沐宴辰听罢,身周的气温似乎都降了不少,瞳孔里只剩下锐利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