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利落地帮沐宴辰连上了心电图和血氧仪,然后帮他输起了液,瞧了下不大规则的波纹,便垂着头开始在他的身上涂抹药液,这次配的药比之前的要猛烈些,只是沾染一些,皮肤上立刻便泛起了红,随之也热了起来。
因为沐宴辰随意地糟蹋自己的身体导致气血翻涌,那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毒便蔓延开来,直攻心脾,沈昭只能用一针直插进他的心脏,堵住那一脉的血流,暂时为她争取了时间,等为他全身涂满了药液后,他的身体上上下下也都插满了银针,每一根都在灯光下闪着锐利的银光。
这一切只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一旁的司徒睿是叹为观止,眼里是不住的钦佩,下一刻,沈昭拔起那心脉的一针,然后用刀利落地刮在沐宴辰的指腹上,一道血痕就此产生,在银针的作用下,那儿慢慢滴下了黝黑的血液。
沈昭眯了眯眼,拿起一旁的玻璃瓶接了起来,黑色的血液慢慢滴落在瓶底,而后汇聚,很快便蓄了半瓶。
指尖还在滴血,却是从如墨般的色泽变成了朱红,沈昭又瞥了眼心电图,那波段渐渐平稳而规则,她才放下了心,为沐宴辰抹去指腹上抗凝血的药剂,指腹上的伤口渐渐便止了血,输液还在继续,可沈昭已经开始收针了,她看着他的病容,嘴里喃喃道:“可以了,暂时控制住了,只是,真的没有下一次了。”
虽是看着沐宴辰,可话是说予司徒睿听的。
司徒睿低着头,有些丧气地答:“知道了。”
他把依旧昏迷不醒的沐宴辰抱到床上,瞥了眼站在床沿注视着老板的沈昭,语气软了不少,恭敬道:“我们老板之后就拜托你了。”
“自然。”
经此一次,他对沈昭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而且,他扭头看向那个正在为老板擦拭身体的女孩,眼里多了丝尊敬,那或许是这么多年来唯二冲在他前头的人了,第一个已经去世了,司徒睿走的时候为他们带上了门,吩咐了其他守着的人一通后便下了楼。
沈昭手里攥着暖呼呼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沐宴辰裸露在外的肌肤,盯着他无甚生气的脸,“呐,我给你擦干净了,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你是不是应该醒了?”
她也知他定不会那般早醒,可是她还是想与他说说话,一边说着便拿起一旁的真丝睡衣,滑不溜秋的,也不知司徒睿为何准备这样的睡衣,见他眼睫都没动一下,她站在床沿边上也实在不好操作,反正他也不知她干了什么,就算真的怪罪,她也能把这个行为推到司徒睿的身上,这么一想她就淡定了许多,抬腿就往床上去。
她拿起真丝睡衣,走到沐宴辰的身侧跪坐下来,一手绕过他的脖颈后方把他托了起来,然后拿起衣服先给他套上了一边的袖子,然后绕过背部,幸好那睡衣是开襟式的,不然着实难穿,等把另一边的袖子也穿好后,沈昭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她坐在他的身边休息了一会儿,目光移向腿部,那儿还光溜溜的,遂她拿起了裤子准备为他穿上。
裤子倒比上衣要好穿许多,她先把裤子套在沐宴辰的腿上,目光所及才发现他的骨头笔直,上面的肌肉却还是有萎缩的趋势,像千年的老朽木般,纹路沧桑,昭示着他所受过的苦难。
之前她专注于医治,却很少有定睛去看他身体的时刻,都是知道情况,利落处理的,而他也是,除了治疗的期间,其他时刻他在她面前都是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所以这是第一次,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端详他这副躯壳,骨相生得很好,如果能养好,他的尊容定是无人能及的,她看过很多人的身体,而他的却真的是处处都完美。
蓦地,她眼眶红了些,似是联想到了他的过往,用手背立即擦了擦眼尾的位置,继续帮着他穿裤子,把裤子移到他屁股的下方,而后她一条腿跨到了沐宴辰身体的另一边,而后弯腰,一手扶在他的腰后用力一托,另一只手迅速地把屁股下缘的裤子往上拉,弄好了一边另一边也好办。
看着把衣服都穿好了,沈昭坐到了一边,呼着气,额头上冒着热汗,滚烫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去,一直沿着她细腻的肌肤,汇聚到下巴处,接着滴落下来,在床铺上晕染成了一趟浅浅的痕迹,而后散去。
她下了床,为他掖好被子,而后便关了灯带上了门,只她才走出去,黑暗中那原本闭着眼的人把眼睁了开来,他的目光深邃犹如深潭一般,里面的浓黑像是要把人吞没似的,他紧紧地盯着沈昭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沈昭照顾完沐宴辰,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那装在玻璃瓶中的血,她快速地走到冰箱前,她早就吩咐司徒睿帮她把这处理过,冷藏起来,如今她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时候,那黝黑的血液还在玻璃瓶内晃荡着,散发的气味也淡了些,刚才新鲜滴落的时候她便闻到了一股苦味,可当时时间紧急,她并没有细细去研究,如今也不知能不能分辩出来。
她小心地把瓶子里面的血液倒在一玻璃皿中,接着把那瓶血液小心地放回了冰箱里,她看着皿中黑得发亮的液体暗暗出神,如若不是这次沐宴辰突发的气血翻涌,这毒在血液里的浓度可能都没有这般,就像石油一般,却比石油要稀上不少,流动性也更好,她把皿移到鼻腔下方,细细地闻了一会儿。
那种苦味还萦绕在她的喉头似的,有种让人想吐的感觉,她紧皱眉头看着那黝黑的血液,能散发苦味的药有很多,只靠这样闻是分辩不出的,还需要更加精密的仪器,此地并不适合她做更多的实验,她把那皿中的液体倒在了一棵绿植里,想要看看效果。
眼看着那一米六高度的绿植迅速地把那皿中的液体吸收了,干上只留下了一滩黑色的痕迹,可很快,那棵绿植以肉眼的速度变成了灰白,并不是整棵,而是从顶上那郁郁葱葱的小叶子开始,慢慢变成了灰白的颜色,毫无生气。
沈昭惊悚地看着那棵植物的变化,它并没有再灰败下去,但顶上的那些变得灰白的叶子连同那细小的枝干却没有了重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