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醒见到自己残缺身体的那一刻,他便生了自我厌弃的情绪,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那般敏感,别人的每一句话,每个声调都能让他浮想联翩,而他从没向好的方向想过,就像是泥沼般,让自己越陷越深,他生怕麻烦到别人,生怕别人用别样的目光去看待他。
毕竟他跟一个正常人已经不同了。
他的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他厌恶自己的同时还会把那样极端的情绪发泄在其他人的身上,宅子里的佣人都怕了他,而他那些原来的手下,他一个都没再联系过。
他也不请医生,生怕在医生的口中听到他最不想听的话语。
他幻想着,自己还是一个正常的人,他能自理,不靠任何人,直到今天,他推着轮椅想要出去晒晒冬日的太阳,却被宅子一处凹陷的地砖绊倒。
伴随着轮椅的翻转,人也随之掉在了地上,他狼狈地匍匐在地,环顾一周,他见到不少佣人围在了他的身边,她们怯怯私欲,嘴角的弧度若隐若现,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卑微过,就算是被段路崇的小弟教训的时候,他都不曾低头。
可当时,那些佣人的嘴脸却让他难以面对,每个脸孔都像是恶魔般,那些低语都变成了回荡在他耳边恶毒的语言。
沈昭见季正玄低着头不说话,自顾自地摆好了医疗用品。
当退热贴贴在季正玄的额头上时,他不由地怔了怔,疑惑地盯着沈昭,像是在看一只暴殄天物一般。
“我知道,我的话是多余的,如果你有请医生来看病,大约也不会到了如此地步。”
说着她拿出了一颗药塞到他的掌心上,斟了被暖水放在他的手侧,“吃了吧,你的身体发热应该是伤口没有好好处理,感染了,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见季正玄还是怔愣地状态,眼睛似乎失去了焦点,沈昭还是尽量放缓了语气,“别让我喂你,能让我喂的人可不多。”
过了好一会儿,季正玄才复杂地盯着沈昭,而后把手里的药片丢到嘴里,动作很是潇洒,甚至连一旁的暖水都没喝,生生地沿着喉咙吞了下去,那种苦味循着味蕾漫延至整个口腔,像是自我折磨般,硬生生地涨红了眼。
沈昭见他按照自己说的吃了药,心下觉得这人还是有救的,而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撂起了他那空落落的裤管,在静谧无旁人的客厅里,露出了他那狰狞的断肢。
沈昭只一眼便知医生其实缝合得不错,只是病人不知珍惜自己的身体,硬是让那伤口化了脓,黄白又带了点味道的液体从那处伤口缓缓流出,任谁看了都避之不及,连同季正玄本人都厌恶自己的身体。
然而沈昭却小心地捧起了他的断肢,仔细地检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