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一截低而缓的声音稳稳截住了赵善明脱出口的奉承话语。
容珩将账册递给一旁的程纪,便起身施施然抖了抖衣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辛苦了。此次总汇账册能如此周详,难为赵侍郎劳心尽力。”
赵善明连忙作揖告退,身影几乎是仓皇地消失在殿门之外。
程纪低声问道:“殿下,是不是已经从这位侍郎的反应中看出了些端倪?”
“嗯,此人话藏三分,瞒三分,还有四分是不说。”
“这三七法用得倒算还算巧,但真相在账面上却八分藏,都教他们动了手脚。”
程纪一怔:“殿下,您是说,这税赋册子……”
容珩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将手放在大理石桌上,目光直接落在程纪身上:
“细查下西关,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
夜沉如墨,灯烛微燃,廊外寒风摩挲雕梁,发出隐隐的呜咽声。
案上的税册被容珩封存妥当,火漆印章闪着冷光。
容珩站在桌前双手负后,目光凝在朦胧的灯影中。
“程纪。”他沉声唤道。
程纪闻声从一旁恭谨趋步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户部这份册子表面无漏,可数字之下却藏着刀刃。我交代你的事,勿论隐隐约约的痕迹,还是掩藏得极深的勾连,全得挖清。把这份册子的来龙去脉自户部往下查,凡是经手之人,尽数过目。”
程纪肃然一礼,低声应道:“属下明白。”
站在一侧的陆青,这时探头探脑道:
“殿下,可否也留一份任务与我?您总不能偏疼程纪,让他一个人沾了好差事。”
容珩侧目看了陆青一眼,这少年的嘴角挂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似乎不曾把这等复杂深重的任务放在眼中。
容珩冷哼了一声:
“你的性子,使惯了刃锋兵器,若叫你动脑子查问题,怕是能惹出更多的乱子。”
陆青一听,不禁耸了耸肩,嗓音却活泼一如。
“殿下这说的,未免把我看得太差。我陆青虽不如老程那般死板,却有自己的门路和灵光。如果查明银库或者捕鼠,殿下需得给我出个机会。”
容珩眉梢微挑,眼中浮现一抹深思。
良久后,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好。”
随即他冷然开口:“但乱来了话,小心本王亲自把你丢出京城。”
陆青咧嘴一笑,“殿下可就乐见其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