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自动撇开他夸陆无咎的那些话,双眼放光,半数家产,这也太豪横了吧。
于是她答应的格外迅速,格外温柔,生怕员外反悔。
一行人就这么跟着家大业大的何员外住进了何宅。
何家倒也是真富,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每个院子都有数间厢房,他们分的厢房正是在主院里,离员外和小姐都十分的近,想来,也有贴身保护的意思。
去的路上,连翘注意到便是连铺在地上卵石小径都匠心独运的间色铺出花鸟纹饰,且每个纹饰都不一样,便是连翘这样见惯了富贵的也小小惊讶了一下。
带路的老管家解释道:“这全是从前大小姐画的花鸟图,大小姐体弱,不幸病逝后,老爷伤心不已,于是照着这些样子重新铺了路。”
连翘听的颇有触动,这何员外倒是个爱女儿的。
“不过,大小姐既然不在了,那如今要成婚的是哪位?”
管家道:“是二小姐。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连翘明白了,怪不得这何员外肯舍弃一半家资也要保下女儿呢,原来他不但爱女儿,且只有这一个女儿了。不过,她还是有一点没想明白——
既然已经知道镇上有掏人心的怪妖作祟,且这妖还喜欢挑新娘子下手,这员外为何还非要着急让女儿出嫁呢?
她试着问管家,老管家却讳莫如深:“这个,到时候仙长们便知道了,啊对了,今晚老爷给诸位设了接风宴,兴许今晚仙长们就会知道。”
连翘听的一头雾水。
但是,略微休整之后,在宴会上见了那位姗姗来迟的待嫁闺秀何小姐后,连翘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只因这何小姐在走路时微微扶着后腰的……
虽然她尽量优雅,尽量端庄,穿的襦裙也十分的宽松,但是,在她用手扶着腰的时候,连翘还是不可避免地从侧面看到了微微凸起的一道圆弧。
破案了,敢情这何员外这么急,全是因为女儿未婚先孕!
而且这么宽松的襦裙都遮不住,想必这月份也不小,实在是拖不下去了。
连翘和晏无双面面相觑,沉默地端起了酒杯抿了一口。
陆无咎倒是淡定,捏着酒杯不动,大约已经猜到了一些。
何员外霎时面露羞色,斥了女儿一声:“丢人显眼的东西,还不快来见过各位仙长!”
这位何小姐脾气似乎也不小,当着连翘一行的面便顶撞了起来:“对,没错,我丢人,我知道你嫌弃我,既然如此,还办什么婚宴,我看我不如死了算了!”
说罢,她便掩面哭了起来,哭的凄凄惨惨,作势便要往门口投湖去。
何员外赶紧上前将人拉住:“我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说也不许说了?”
何小姐甩开父亲的手,犹在闹脾气,突然,她捂着肚子哎哟一声,喊起痛来。
何员外吓坏了,惨白着一张脸求救:“仙长们,我这不孝女怕是动胎气了,各位仙长能不能搭把援手?”
连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依稀陆无咎似乎略通医术,于是伸手一指:“他会!”
一群求救的目光霎时转向无动于衷的陆无咎。
这种情况下,陆无咎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只能施施然起身。
只是,当他路过连翘时,连翘明显感觉了一记眼刀,她赶紧假装口渴低头抿了口酒。
然而陆无咎这个人非常讲究,要他与陌生人接触几乎是不可能,即便是人命关天。
只见他微微皱眉,然后指缝里突然钻出一根细丝,虚虚地搭在何小姐的手腕。
连翘:“……”
为了不触碰到何小姐,他竟然用上了悬丝诊脉,至于吗?
那位何小姐似乎也有些尴尬。
不过,救命要紧。
诊脉过后,陆无咎指尖一凝,从那位何小姐眉间注入了一道灵力,霎时,何小姐什么症状都没有了,活蹦乱跳的。
对着陆无咎,她更是目光炯炯,浅浅一弯身:“多谢仙长大恩,不知可否知晓仙长名讳?”
不过吧,这个炯炯的目光里除了感激、佩服,似乎还夹杂一丝丝爱慕。
连翘偷笑:“有热闹看了。”
晏无双一脸震惊:“不……不会吧?”
连翘哼了一声:“绝对是。”
就凭她这么多年旁观那些小姑娘给陆无咎递情书的毒辣眼光,绝不可能有错,这位何小姐的目光同那些小姑娘一模一样。
晏无双这种从来只会打打杀杀的人哪里见过这么狗血的事情,瞠目结舌:“那怎么办,她这肚子……好像不合适吧?”
连翘窃窃私语:“怎么不合适了,买一送一,多划算啊。”
此时,她忽然感觉一股冷气扑鼻,一抬头,原来是陆无咎在看着她。
她反看回去,故意扯了扯嘴角。
陆无咎目光冷冷的,倒是没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
不过,何员外反而突然面露惊恐,何小姐也紧张地看向连翘。
连翘唇角的笑意霎时凝固,有些尴尬。
是啦是啦,她偷偷取笑别人确实不太好,但是她又没真的说什么,至于这么惊恐地看着她吗?
连翘微微一笑,尽量笑的温柔些,试图解释:“那个——”
然而她刚上前一步,何员外带着女儿又往后退了一步。
连翘终于意识到不对,他们似乎不是生气,而是在害怕……
奇怪,害怕什么呢?
连翘赶紧回头查看,幸好,身后什么也没有。
终于,她忍不住发问:“怎么了?”
何员外见鬼一般:“连仙子,你刚刚是不是在笑?”
连翘霎时有些羞愧,竟然被看出来了,她讪讪地赔笑:“对不住,我没有恶意,我只是……”
然而,她还没说完,何员外又往后退了一步,哆哆嗦嗦:“仙子,不管什么缘由,你你……别再笑了。”
连翘发现他们好像不是在说一个事。
她担心的是取笑别人被发现了,而何员外他们在意的好像是这个笑的动作。
连翘纳闷道:“员外是说,我不能笑?”
何员外立马点头如捣蒜:“没错,就是不许笑!”
连翘:“……为何?”
虽然没被发现是好事,但是这个规定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何员外也觉得奇怪:“仙子,你们来的时候难道没看见界碑,这镇子就叫不笑镇啊,自然是不许笑啊。”
连翘:?
好家伙,搞了半天,原来不孝镇的孝不是孝顺的孝,而是笑声的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