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也赢了,人也伤了,你还想怎样!”
店家一脸茫然,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无赖了。
“别急,我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你要不愿意,我就再跟你赌一把。”
“我若赢了,你就如实告诉我。”
“你若是赢了,嗯......”
萧辰朝旁边示意,于是身边的欧阳僧宝将一大包银钱放在了桌上。
“那日从你这赢的,就把它作赌注,如何?”
店家听萧辰这么一说,心里倒是生起了几分兴趣。
自己开赌坊那么多年,随便用个手段就能让那些赌徒输得心服口服。
虽说不知道面前这位是宫里的什么人,但看上去目的性确实很强。
俗话说来的都是客,是客就要笑脸相迎,用本事把钱财赢来,谅他也不敢造次。
“呵呵呵,郎君若执意如此,那小人就勉为其难了。”
说着,店家从柜台里出来,走到了赌桌前。
“敢问郎君,还是一局定胜负吗?”
“当然!”
萧辰抱着肩膀,仔细看了看那个骰子盒说道。
“好!”
“雉或卢,郎君请吧!”
“这样吧,你先摇,我后下注,如何?”
“呵呵呵,赌桌上都是先下注再迎财。”
“不过我见郎君如此执着,今日便依了你!”
说着,店家撑开小木桶,从桌上搂起了骰子,甩着长袖左右摇晃起来。
上接黄天皓日,下拜厚土众仙。
左奉将军韩信,右迎上古诸贤......
“哐”的一声,骰子盒立在桌案之上。
“郎君请!”
摇骰子的过程中没有一点破绽,店家那宽大的袍袖只是时不时地剐蹭了几下骰子桶而已。
和萧辰在船舱里看裴渊明的手法很像,确切说没什么两样。
萧辰镇定自若,趴在桌上观察许久。
而后缓步来到店家跟前,附耳说了一句:“六殿下让我送你出城!”
那店家听后不由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什......什么?”
“殿下说,事情既已败露,你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随我出城,要么今日便是你死期!”
“这!”
“袁......袁总管许我荣华富贵,如今又为何如此逼迫于我!”
萧辰一听这话,心里便笑开了花,贴切点说是炸开了!
于是假意绷着脸,怒目对之!
“呵!怎么?”
“难道让殿下亲自送你不成!”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店家吓的半死,哆哆嗦嗦的扶着桌案。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替殿下办的事情搞砸了,这才是重点!”
“不可能!”
“我只是穿针引线,并未去过宫中,那小寺人之死,与我何干!”
“那么你是承认了!”
萧辰大声喝道!
店家这才醒悟过来,原来面前这人,是来套话了!
只见店家脸上早已没了血色,目光涣散,左右寻找着什么。
“快......快来人!”
“怎么,你还嫌知道的人不多吗?”
萧辰搂着店家的脖子,又朝欧阳僧宝递了眼色。
“欧阳将军,怂恿寺人于宫中行刺,该作何处置?”
“当处腰斩,诛九族。”
“上官饶命!”
“上官饶命啊!”
店家“噗通”通一声,跪倒在地。
此时,从门帘后面跑出来几个打手。
带头的正是那日名唤‘斑子’的巨人。
“主人?”
事已至此,萧辰就不用装了。
“你们听好了,你们店家怂恿寺人于宫中行刺,现要捉拿归案,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这......怎么......”
几个打手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宫中甲士就在门外,你们还想反抗吗?”
说话间,几个侍卫便从门外冲了进来。
几人皆穿银甲戴银盔,头上竖着一根白羽,进门后便拔出了手中长剑。
这下彻底完了,没想到这小子是宫中的侍卫。
店家心中万念俱灰,都怪自己,被他懵住了。
“带走!”
“是!”
说话间,几个甲士一拥而上,将店家架了起来。
“歹人休走!”
那巨人大喝一声,一脚便踹翻了桌案。
几个侍卫见状急忙拽着店家冲出门外。
巨人只跨了一步,便奔到了萧辰面前,攥紧的拳头如磨盘一般锤了过来。
欧阳僧宝怒眼横眉,双手撑起手中的长刀便挡了过去。
只听得‘哐啷啷’一阵响声。
那间木屋的门窗硬生生的被欧阳僧宝撞的稀碎,手中长刀已滑落到数尺之外,萧辰杵在一旁看傻了眼......
就面前这大家伙,要是不拿一门红衣大炮过来轰,恐怕别想把他制服了。
“常侍快走!”
欧阳僧宝嘶吼了一句。
此时他口中已喷出一股鲜血,凭着久经沙场的毅力,拄着地面起身面对着斑子。
萧辰听后醒过了神儿,撒腿便奔了出去。
斑子哪里允许,举起门前的石墩便砸了过去。
索幸力气过大,把院前的大门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来,萧辰借此机会便钻了出去。
欧阳僧宝见状后拾起长刀,借着一旁的墙壁发力,窜到了巨人的肩膀上。
话说他这是要干嘛?
老了呗,跳不动了!
只能借着巨人的肩膀第二次飞跃,才跳到了房顶,进而飞奔出去,跑了!
禁军大院正堂里,张德继瞪着萧辰,虽说骂了半个时辰,可还是没有消火。
“你擅自带兵劫掠赌坊,其罪在先。”
“欧阳将军若有闪失,你便是我中军罪人!”
“可......要是不抓那店家,如何能给崔雷平反呢!”
“还在狡辩!”
“崔雷,崔雷......”
“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了,陛下钦定要案,如何凭你些许怀疑便能翻案重审!”
“按照将军的意思,死的即便不是崔雷,随便是谁,都不能翻案对吗?”
“就因为始作俑者是临川王?”
萧辰瞪着眼吼道。
“放肆!”
“你有何证据,竟敢在此信口开河!”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就是临川王让他府中管家袁炳逼迫赌坊店家,进而胁迫崔雷给我投毒。”
“前后证据很清晰,临川王一直对我有意见,他早就想置我于死地!”
张德继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心中另有思考罢了。
“你威逼利诱,强迫那人才得来证据,又如何能站得住脚呢!”
“萧辰,陛下一番苦心,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禀将军,欧阳将军醒了。”
听门外侍卫来报,张德继抬手指了指萧辰。
“你......你好自为之吧!”
“我也去。”
于是萧辰跟着张德继,来到偏屋看望欧阳僧宝。
“末将参见......”
欧阳僧宝腰腹和肩膀缠着纱布,还坚持起来行军礼。
张德继快步向前,抚了抚他的肩膀。
“感觉可好些了?”
“呵呵呵,无妨,皮外伤而已。”
“只是我一把老骨头了,若有当年青壮体魄,今日我定将那贼人拿了!”
张德继听后转身瞥了一眼萧辰。
“听他说是一个巨人,你可知道是什么来路?”
“屠前辈之前说过,那巨人是蛮族异人,乃是西北吐谷浑的旧部。”
“你既然知道是蛮族异人,为何还要贸然前去!”
张德继呵斥完,把目光又看向了欧阳僧宝。
不说别的,那么多的开国老将,死的死,亡的亡。
如今朝廷里像张德继他们这样的元勋将军,已经不多了,所以彼此都甚为珍惜。
“将军息怒,此事不怪萧常侍。”
“那贼人既有罪在身,我捉拿他亦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如此蛮族,又怎么会留在京都呢!”
欧阳僧宝和张德继一时无解,只得再做思量。
安抚过欧阳僧宝后,张德继回到府舍,想起往昔的一幕幕,不禁泪眼朦胧。
没想到萧辰如此执着,真就逮到了证据。
可是啊,既然是临川王在背后使坏,谁又能左右的了呢!
所谓正义,理应上不惧王公,下不惜庶民。
可真遇到了事情,都只是唯下不唯上罢了。
萧辰能如此,他那股子正义果敢的劲头的确难能可贵,可是啊,如今事情已经引到中军大院,作为上官的张德继,又能如何呢!
正是:
本为临机动,无奈巧作拙。
百千哽咽语,更与谁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