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哈哈一笑,而后开门让伍有常进了去。
院子里的辛寿见伍有常来了,又看了看手里端着的饭食,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
“伍少卿,刚好您来了。”
“尊主连日来只顾着吃酒,一口饭食也不进啊......”
“诶......来,给我吧!”
伍有常接过托盘,上前敲门。
“青云,是我啊!伍有常!”
“青云?”
伍有常叫了几句,里面还是没人应。
“青云?”
“若不是同我吃酒,就回去吧!”
屋里撇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讨酒喝?开门吧。”
房门打开,只见易琼蓬头垢面,披了一件麻袍,怀里抱着一个空酒坛。
“辛寿!”
“在了,尊主。”
辛寿上前低头拱手。
“去新桥酒肆,买几坛酒回来。”
易琼说着,从地上捡起了钱袋,扔了过去。
“这......”
辛寿看了看伍有常。
“你去吧,再拿两只酱鸭来。”
伍有常看着辛寿说道。
“是。”
易琼径直躺到了榻上,一声不吭。
“这是在与谁置气啊?”
伍有常放下托盘,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说道。
“哼!”
“都是些无耻小人,见风使舵之辈......”
伍有常听后摇头笑了笑。
“呵呵呵,还真是在生闷气啊。”
“看你这副样子,亏了萧侍郎还惦记着你呢!”
伍有常说完,假意转过了身去。
易琼听罢,一个纵身跑了过来,一把便将伍有常的肩膀死死的抓住了。
“你说什么?萧辰回来了是吗?”
“哎呀!疼啊,疼!”
“我问你呢!萧辰是不是回来了!”
“哎我说,有你这么问人嘛,我又不是犯人。你快放手!”
伍有常瞥了瞥易琼。
易琼这才把他放开,而后低头拱手。
“某失礼了,还请少卿恕罪。”
“我只是很想知道萧辰近况,还请少卿相告。”
“哎,这样就对了嘛。”
“给,拿去看吧!”
伍有常从怀里掏出了书信,递了过去。
易琼接过书信,只见他欣喜非常,而后又眉头紧皱。
“额......我......”
易琼扫了扫伍有常。
“怎么?你当真不识字啊?”
“倒也不是,只是这字......认不全而已,还要劳烦少卿了......”
“哈哈哈,看来你这酒啊,我是吃定了!”
伍有常拉着易琼说道。
“嗐!你就别啰嗦了!快读来给我听吧!”
“先别急啊。”
伍有常拍了拍易琼的肩膀,而后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
顺带手的把门合上,拉着易琼走到了一边。
“给你读信之前,你得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除了索虏送来那些赃物之外,就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吗?”
“比如信物啊,手书啊......”
伍有常试探着。
易琼心里顿时惊觉了许多,这小子怕不是来打探消息的吧!
看来朝廷那边还真不一定知道事情的全部呢,既然这样,那就更不能说了。
“什么手书?东西都在正堂,我还没来得及翻看呢,就被韦铎锁起来了。”
“当真没有?”
伍有常再次追问。
易琼绷着脸摇了摇头。
“没有!”
“哎......好吧好吧,我给你读信。”
于是伍有常便低声将信的内容读了一遍。
易琼搔着下巴仔细的听完,仍旧意犹未尽,于是又让伍有常连续读了几遍才作罢。
“行了吧?嘴巴都干了,快去给我盛杯茶吃。”
“好好好,给你倒茶。”
易琼捡起来了地上的棉袍披了一下,而后向身后的桌案处走去。
信的内容是听明白了,但信上的字可眼生的很。要说易琼早在暇园里就见过萧辰写的字了,算得上端正,但是笔画简单,笔墨又深浅不一,就那样的笔体,也不是一般人能模仿的来的。
既然不是萧辰写的信,结尾处又有暗号做标记,就说明一定是有人帮他代写的了,看来萧辰的确还活着。
如此想来前后就通顺了许多,至于为何由人代笔,倒是猜不出来了。
要说勾结索虏可不是一般的事,弄不好就要被杀头。萧辰立了那么多功,还没怎么享受呢,如今却受到如此弹劾,看来如今能帮他的恐怕只有自己了。
如此,易琼暗自思量了一番,心里也随之明朗了许多。
“哎我说,让你盛杯茶怎么如此磨磨蹭蹭,怎么?不舍得啊?”
伍有常在身后催促着。
“来了来了,多等一下还能渴死不成!”
“给!”
易琼转身递过了茶杯。
“青云,你可要对我实话实说啊,前几日送来那些东西,你确定都在萧辰房中了?”
伍有常说完便朝着北面的正房望了望。
“对啊,我还能骗你不成?都被查封了,你没看到门上那把铁锁吗?”
“看到了,看到了。我就是想问你......当真没有私自留下什么东西吗?”
“留下什么东西?我连看都没来得及看啊,要说那几个羽林卫,动作真是快!”
“哎哎哎,少来啊!”
“我是为你好,手里要是留下了什么,可要告诉我!”
“放心吧,我要是有什么,第一个就告诉你!”
伍有常无奈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噗......”
而后又吐了出来。
“这么凉!这茶放几日了啊?”
易琼在旁边不怀好意的憋着笑。
“你啊,去问辛寿吧......”
“他回来了,咱们可以一同喝上几碗了。”
易琼打开门迎了出去。
伍有常也跟着走了出来。
“你要去哪?不是说好了陪我吃酒吗?”
易琼接过辛寿手里的酒坛,看着前面的伍有常。
伍有常抱着肩膀,转身露出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
“算了,改日吧!我还要回去当差,你若是要回信,交给我便是了。”
“放心吧,一定。”
“那我就先回了。”
“给,带着吧。”
易琼递过去一只酱鸭。
伍有常接过后二人互相点头示意。
要说伍有常这么做,不为别的,也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
虽说对萧辰和易琼二人颇有好感,但这二位毕竟都不是什么王侯大族,在说远一点儿,连南国子民都不是。近日建康宫里很不太平,朝廷里以六殿下为首的大多数臣工都在弹劾萧辰,尤其是袁昂、王柬、孙庆绪拉着吴平侯和诸多地方太守在朝堂之上狺狺狂吠,恨不得把萧辰拉过来撕开吃了。
而资历最深的比如尚书令王瑛、右卫将军韦怀文、廷尉卿臧未甄等人都还纹丝不动,看不出到底站在哪一边。
又有新一代的肱骨重臣徐修仁、周开逸似乎也没什么动静,但这二位日常对七殿下的态度倒是有些若即若离。
至于以七殿下为首的萧辰的救兵还尚未回到宫中。
想了这么多,最让人琢磨不透的还是陛下了。
他老人家对萧辰贿赂官员这件事很是暧昧,也不说抓,也没说不抓,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其他的意思。
如此想来,不管轮不轮的到自己去站队,终究要小心行事才行。
伍有常思量再三后,快步回到了宫中。
夕阳垂落,直到将天边最后一抹火烧云贪婪的吞噬。
秦淮河上波纹涌动,阵阵的碧波来回的荡涤着两侧的船板,如同野汉子敲打着空洞的寡妇房门一般急迫,而比那汉子更焦急的,就是在船舱里踱步的人。
此人身着褐色竖领夹衣,里面穿着右祍圆领锦袍;腰间佩一对小鱼玉坠,互相摩擦着叮当作响;头上别着一支铜簪,带着自然卷儿的头发披在身后;手执一把山水作面的腰扇,来回扇动着好像是在过着夏天。
“波图?”
“在。”
波图上前单膝跪地,左手扶着膝盖,右手抚胸颔首回道。
“去看看,人来了么。”
“是。”
波图起身后欲往外走去。
“慢着。”
“世子,还有什么吩咐?”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学着南国姿态礼仪,你怎么还......”
奚勒疏卷起扇子,看了看波图。
“小人谨记。”
波图低头拱手。
“去吧去吧!”
“是。”
船的一头,有几个身着短袍的侍从立在一边,见波图出来后个个低头拱手。
“都仔细盯着,一会儿公主到了,你们速速来报。”
“是!”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身着锦袍,围着绸子披肩,脸上戴着薄纱的人快步走来。
波图伸着脖子仔细看了看。
“快,快去告诉郎君,公主来了。”
“是。”
一侍从听后快步跑进了舱内。
波图等人原地屈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深深的拜了一拜。
低声说道:“小人波图,恭迎公主大驾。”
“带我进去吧。”
公主环顾左右说道。
“是!”
波图急忙起身,在前面掀起布帘进了船舱。
而后转身朝几个侍从示意,几人起身后各自上了岸把风不说。
正是:
游船曳行水悠悠,遥盼来人频翘首。
秋波暗涌交相映,玄月初落柳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