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听后驾车奔去不说。
王平之见公主走远,便起身扫了扫身上的尘土。
“显文!”
“末将在。”
王平之朝他使了个眼色。
“是!”
那王显文上前便是一脚,重重的踢在了武平的腰腹间,武平应声倒下不敢作声。
王显文又扬起马鞭朝着易琼就是一鞭,易琼脸上顿时渗出了一条又粗又长的血痕,但人还是直挺挺的立在一旁。
王显文一瞪眼,欲拔刀相向,只见易琼伸出左手,一把便将他的刀刃按回了刀鞘,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罢了!”
身后微微传来一个声音。
“回去让张将军亲自管教吧!”
甩下一句话,王平之纵身上马不说。
毕竟是禁军的人,他王平之在怎么说也没理由责罚,更何况他们也是奉命行事罢了。
“你有种!”
王显文指了指易琼,扯过缰绳忿忿离去。
一旁的羽林卫将武平搀起,武平朝着易琼咧了咧嘴。
“今日真是开眼了!”
武平打趣着向易琼竖了大拇指。
易琼面不改色,扶着武平回了中军大院。
东方露白,众臣工陆续来到了外朝旁边的静心堂里等候,几位殿下、公侯还有各署衙要员皆蹲坐在胡床上,手里捧着自带的热茶,至于其他官员就在一旁并排站着互相闲聊。
孙庆绪向两侧瞧了瞧,见臧未真在旮旯里眯着眼养神,袁昂不知什么时候聚到位于首位的六殿下身旁嘀咕着什么。
于是孙庆绪快走几步,也凑了上去。
袁昂见状欲言又止的立在了一边,只微微的朝他笑了笑示意。
孙庆绪也陪着笑脸,向众人示意。
“孙中丞。”
六殿下挑眉看了看孙庆绪。
“卑臣在。”
“今日商讨三司会审结果,你要多多谏言才是啊。”
“额,卑臣一定向陛下如实禀报,如实禀报。”
六殿下听后稍作点头。
“陛下有旨,众臣工上朝!”
俞三福来到门口唱道。
于是众人起身,顺次来到隔壁的外朝里站立。
不一会儿,皇帝从侧门来到了堂内,于当中的金椅上端坐。
“众卿,今日朝议,一为三司会审,二是索虏时来进犯,当想些法子应对才是。”
“你们说说看吧。”
“启奏陛下,臣有一言。”
孙庆绪双手举起笏板低身说道。
“孙中丞亲自参加了会审,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是。”
孙庆绪听后便来到了大堂中央。
“臣以为,萧辰勾结索虏,证据确凿,而且他为了保全性命,竟敢刺杀长沙内吏以及多位县府证人,实乃罪不可恕,御史台恳请陛下,依律处置!”
“臣附议!”
袁昂挺身上前,深深拱手说道。
“萧辰不思悔改,置朝廷纲纪于不顾,实乃罪上加罪,若不严惩,实在是愧对于陛下,愧对于江山社稷!”
“臧卿呢?”
皇帝朗声问道。
臧未真听后挺了挺身子,走出了行列。
“回陛下,萧辰勾结索虏尚未查实,臣以为光凭别院几箱赃物以及多方推测就定下大罪,实在有悖于律令法度,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还应假以时日,继续搜集证据才行。”
“臧廷尉,你一再推脱结案,难道是在等着萧辰借机逃跑吗?”
孙庆绪在一旁喝到。
“陛下降旨三司会审,如今尚书省和御史台皆认为萧辰有罪,为什么廷尉署却接连阻挠!”
“陛下,臧廷尉假公济私,无视纲纪法度,臣等要弹劾臧未真!”
孙庆绪说着,便叩首拜了下去。
“臣等附议!”
众人见状环顾着四周,只见大部分人也都跟着他跪了下去。
太子见此形势,并未觉得惊讶,毕竟在会审时就见识过了。
只是臧未真所言确实在理,无论是于公于私,总不能胡乱就给一个有功之臣定下大罪吧!这样下去谁还肯为南国效力了。
于是他上前拱手。
“孙中丞!”
“你说臧廷尉目无王法,我不敢苟同。我亦在参加会审之列,对于臧廷尉所述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如若孙中丞和诸位臣工非要弹劾他,还请拿出真凭实据来!”
皇帝见状眨了眨眼,只端起茶杯未曾言语。
“额......”
孙庆绪先是顿了顿,而后低头向前方的六殿下寻了寻,六殿下也是只眯眼并未做声。
“太子殿下,臧廷尉在三司会审之后,于深夜里私自与萧辰二人谈话,若是正常询问,为何不敢当着我等在场时发问呢!”
“哦?臧廷尉可有此事?”
太子看着臧未真。
“回禀太子殿下,却有此事。”
众人一片哗然,太子听后却轻轻的笑了笑。
“那你们谈了什么?”
“回禀殿下,萧辰赈灾尚未归来时,就有边关索虏登门拜访,还送去诸多宝物,萧辰当日与我说了此中巨细,还上交了此锦囊。”
臧未真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锦囊来。
俞三福会见状便接了过去。
“那索虏自称商人,不远千里到别院谢恩,实在有悖于常理;再者,此锦囊清晰记载了索虏来意,那便是拉拢萧辰,进而里应外合,吞并南国边关要地。”
“那萧辰不过是一个散骑侍郎,品阶低下不说,他手中并无权力,更别说左右边关戍防了。”
“我观索虏此行,太过潦草,试想,即便北国蓄意拉拢,也轮不到萧辰头上吧。”
“如此一来,萧辰勾结索虏一事前后难以衔接,故而臣不敢据此断定萧辰有通敌叛国之罪!”
臧未真说罢,便拱手退了回去。
众人听后皆不作声。
皇帝一边看着锦囊里的信件,一边皱着眉头。
“我亦参加了审问,那我就借着臧廷尉所说补充一下吧。”
太子立在大堂中央,再次拱手。
“萧辰本是番人,手中无甚权力乃是众所周知。况且湘州长沙郡距离京都有千里之遥,难道我边关戍卫皆被索虏收买了不成?”
“据此看来,想要内外勾结,吞并雍州并伺机霸占北徐,恐怕是个笑话。”
“不仅如此,据证人说索虏乃是北人装扮,经查验,索虏所赠金银器物,皆有北国文字,让人不用揣摩便知道是北国之物,两者结合来看,那索虏如同担心别人不知道是北国贿赂萧辰一般。”
“敢问诸位臣工,若行拉拢之事,谁又会做得如此潦草呢!”
众人听了太子一番话,皆连连点头。
孙庆绪和袁昂互相对视了一下,只好埋着头不在应声了。
“启禀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新晋丹阳尹小晋王上前行礼。
“哦?丹阳尹有什么话要说啊?”
皇帝放下手中的布帛望着晋王。
“适才儿臣听了太子殿下一番推理,实在佩服不已。”
晋王说着,又朝太子拱手示意。
“不过就算太子所言条理清晰,那萧侍郎勾结索虏之事,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皇帝听后不由得狠狠的瞥了一眼孙庆绪,脸上露出些许不悦来。
“萧辰乃是番人,却突然出现在鸡笼寺,蒙父皇圣恩,才来到宫中当职。谁想他不思感恩,多次惹出事端来,特别是司职散骑侍郎后,更是肆无忌惮,目无法纪,为乱朝纲,以至于生出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儿臣以为,不管他勾结索虏与否,此人若继续留在宫内定是个祸患。为了维护宫城安定,儿臣奏请父皇,定要将此人逐出京都,以正纲纪!”
晋王再次作揖,而后退到了一旁。
如此场面,尴尬的令人窒息。
也不知道萧辰是何时得罪了小晋王,按照他这一番谏言,即便不治萧辰的罪,也不能让他继续待在京都了。
这不禁让人揣测,是不是但凡太子支持的人,小晋王都要站在他的对立面呢!
“吾侄如此决断,恐不失了民心?”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来。
众人皆眯眼观望着,只见始兴王和周开逸扶着七殿下缓步来到了堂内。
皇帝见后喜笑颜开。
“吾弟平安矣!”
“臣叩见陛下!”
七殿下说着就要施礼。
此时皇帝已经跑到了大堂下面,搀扶着七殿下的胳膊连连点头。
“七弟身体虚弱,不必行礼。”
七殿下微微点了点头。
“七弟!”
六殿下快步上前,接过始兴王扶着的左侧胳膊,顿时眼泪纵横。
二人互相对视,眼里都充满了无尽的思绪。
几个寺人搬来一张朱红色木榻,上面有纹龙锦垫和锦被,几人扶着七殿下靠坐其上。
“适才诸位讨论三司会审之事我已听到了。”
“这是湘州、雍州百姓所写万民书,对萧辰赈灾救难之举深表谢意;又有长沙、江夏二郡令、丞所呈诸多凭据,皆能证明萧辰是在为朝廷补发俸禄,并无贿赂之实。”
“若是我们草率处置了萧辰,那数万百姓和州郡官吏又会怎么想呢!”
七殿下举起手中的一大块布麻,便是州郡百姓所写感激之词,一字一句都饱含敬意。
“至于萧辰勾结索虏一案,尚无定论,依臣弟之见,还应从长计议才是。”
七殿下看了看皇帝说道。
“萧辰行事的确鲁莽了些,依我看,还是将萧辰所任官职收回,也许做个闲人,比较适合他吧......”
话说安成王思量再三,只得提出如此建议,才能在众多臣工面前互相给个台阶了!
皇帝稍作点头,而后挺身回到了正座上。
六殿下听后点了点头。
“七弟所言,亦是臣弟所想,朝廷需要忠君爱民之士,如今萧辰勾结索虏一案尚无结果,断不可轻易处置。我同意七弟之见,至于萧辰所任官职,还不能变动,他赈灾有功,又有州郡百姓爱戴,我们又如何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皇帝看了看六殿下,露出一丝微笑来。
心想这两人能达成一致可是万分的不容易啊,而且今日这老六还如此开窍了。
“太子和丹阳尹呢?”
皇帝低声问道。
“儿臣同意皇叔所谏!”
晋王瞥了一眼太子,二人低声回道。
“中书省即刻拟旨。”
徐修仁听后俯身跪地。
“员外散骑侍郎萧辰,赈灾有功,然行事多有不当,功过相抵,责其回去反省十日,复来还朝。”
于是众人叩首散去,只留六殿下、七殿下在皇帝身边。
“七弟啊!此次西行赈灾,你可是功不可没啊!”
“六哥说笑了,要不是皇兄圣明,我早就没命回来见你们了。”
“能看到你二人如此亲和,朕心甚慰啊!”
“呵呵呵,皇兄放心,待我回府备些百年老参,给七弟送过去。”
“七弟面容憔悴,是要好好滋补一番了。”
“既如此,我就谢过六哥了。”
“那你们先聊,我先行一步了。”
六殿下说罢,起身拱手离去。
门外的几位臣工还未散去,在台阶上磨磨蹭蹭的边走边回头望着。
六殿下出了大门,一看这样子就是在等他的。
果然,大家见他出来,都围了过来。
“殿下可是要放了萧辰?”
王柬低声说道。
六殿下看看王柬,又看了看袁昂几人。
“陛下和七弟既已交了底,我们又如何再针锋相对呢!”
“日子还长,我们不必争一时之利。”
“我等明白。”
如此,几人互相对视,各自散了不说。
正是:
要职加身人上人,难容微小侍府门。
万里河川终入海,泥沙俱下谁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