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哈哈哈,原来如此啊。还别说,自从我回到京都,还没去探望过开逸兄呢。”
“呵呵呵,侍郎客气了,既如此,我们就一同前去吧。”
“请!”
“请。”
话说刘孝儒称之为府宅的地方在清明门和清溪桥的中间位置,是旧朝一个郎官留下的老房子。整体规制倒是很符合周开逸的身份,就是太老旧了,连门头也没有,要不是徐修仁带路,其他人根本找不到这地方。
一个老者开门相迎,拱手后引路。
院子里有一棵大榕树,两侧各有厢房两间,看上去旧了些,但外表很是干净整洁。
说话间周开逸从正堂里出来迎接,远远的低头拱手。
“开逸未能远迎,还请几位见谅。”
“开逸兄客气了。”
“恢复的怎么样?”
萧辰上前执手问道。
“来时路上萧郎君还说,近日没来探望你,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啊。”
徐修仁在一旁笑着说。
“哪里哪里,若不是郎君出手相救,恐怕我周开逸就没有今日了。”
“嗐,这是哪的话,新政还没完成,要是没有你开逸兄,还不得把徐令给累坏了啊,呵呵呵。”
此时,屋里跟出来两个人。
朝徐修仁和萧辰低头拱手。
“在下谢扬言。”
“刘嗣芳。”
“见过二位上官。”
“哦!这位我见过,是臧廷尉的搭档,刘嗣芳刘廷尉对吧。”
“萧侍郎好记性,正是在下。”
“那这位是?”
“此乃太子殿前中庶子谢扬言。”
“都是青年才俊,萧某失敬了。”
萧辰低头拱手。
“呵呵呵,来,诸位快请进吧。”
周开逸扬手示意。
进了内堂,周开逸欲拉着萧辰和徐修仁坐到主位,萧辰见状再三推脱,最终坐在了堂下的右侧。又与谢扬言拉扯了一番,最后挨着谢扬言坐在了第二个位子上。
如此,徐修仁于左侧第一位,谢扬言于右侧第一位,其余人顺次列座。
“今日请徐令和萧郎君前来,一是为了表达开逸心中感激之情,二来郎君也看到了。”
“这几位都是开逸好友。”
“我等同朝为官,但这几位迟迟未能结识郎君,他们早就说让我引荐,这不,借此机会,我便擅自做主了。”
“还请郎君莫要见怪啊。”
“哎,开逸兄这是哪里的话。”
“自从我入朝以来,多有坎坷。”
“都说朋友多了路好走,今日有幸能与各位相识,是我萧辰的福气。”
“今日我借开逸兄的酒,敬大家一杯!”
萧辰说着,端起了陶碗。
“郎君......”
周开逸开口想要拦住,可萧辰已经一饮而尽了。
这一碗酒下去,萧辰顿时觉得喉舌火辣,脾胃发麻。
刚才还觉得手脚冰凉,此时全身上下犹如被热浪席卷,催促着滚烫的热血上下窜动着,脑门儿上跟着渗出一片汗珠来。
“郎君好酒量!”
谢扬言、刘孝儒和刘嗣芳拍手叫好。
“郎君尚好?”
周开逸欠身问道。
“好酒......啊!”
萧辰抿了抿嘴儿,只觉得嘴里不是个滋味儿。
“呵呵呵,郎君向来快人快语。”
“没想到吃酒也这般爽朗。”
徐修仁端起碗,抿了一口。
“这酒......怎么草药味如此浓郁呢,难道这就是......”
萧辰再次闻了闻陶碗。
“怪我怪我。”
周开逸满脸歉意。
徐修仁跟着笑了笑。
“呵呵呵,看来郎君确实急躁了些啊。”
“郎君有所不知,周舍人平时只爱三件事。”
“哦?哪三件?”
萧辰擦着嘴问道。
“前两件乃是读经史、撰文章。”
“这最后一件嘛,便是炼丹药。”
“我若没猜错,此酒便是那‘一觞仙’吧。”
“正是。”
周开逸笑着回应着。
“此酒乃是周舍人经过多番尝试,才酿出这调理佳品。”
“故而只可浅尝,切勿牛饮才是啊。”
“哦......”
“我倒是想起来了,上次七殿下于静州染了瘴疾,就是开逸兄为殿下医治的。”
“看来开逸的确是个全才啊!”
“郎君言重了,我等虽有心报国,无奈才疏学浅,从力主新政到推进革新,郎君事必躬亲,我南国有此贤良,实乃开逸终身之师也!”
周开逸举杯致意,而后抿了一口。
“是啊,就连臧廷尉也经常以萧侍郎为榜样,教诲我等要有胆有为,今日郎君牛饮‘一觞仙’,足见郎君胆识过人!”
“嗣芳愿以此酒了表敬意。”
刘嗣芳说着,便要学萧辰干掉一碗。
可谁知喝了不过半碗,就被呛的满脸通红,只得无奈的以衣袖遮掩糗态。
“呵呵呵。”
“嗣芳以文笔着称,何故假人之长,示己之短乎!”
周开逸笑着打趣道。
“是啊是啊,看来刘廷尉是遇到知己了。”
刘孝孺上前捋着刘嗣芳的后背,又接过仆人递过来的一碗热汤。
“此汤释酒,嗣芳慢慢喝下,不出半刻便能回神。”
周开逸扬手示意。
仆人也给萧辰端了一碗。
萧辰接过后点了点头:“酒再猛烈,也抵不过这解酒热汤,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呵呵呵,郎君所言有理。”
“不过此汤还需在吃酒后接续饮下,若是过了时辰,即便喝上三碗五碗,也无济于事了!”
“哦?这么奇特吗?”
“呵呵呵,郎君稍安。开逸之言,既在于酒,亦劝于事。”
徐修仁捋了捋胡须,又抿了一口酒。
萧辰听了这话,便觉察到了些许玄妙来。
于是放下汤碗,欠身问道:“徐令说的可是西北二藩之事?”
徐修仁点头示意。
萧辰见状摇了摇头。
“早朝的时候我该说的也说了,该用谁的建议陛下自有定夺,我们作为臣子,能直言进谏,表达心中所想就是尽了职责,至于其他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徐修仁缓缓的摆手。
“侍郎所言差矣。今晨朝议事关重大,犹如这熊熊烈酒,郎君现已牛饮而下,若热汤随之即来,自然能解我南国之忧;可一旦犹豫或是选错了汤水,恐怕就......”
大家也都明白,萧辰的建议太过冒险,不仅朝廷诸位臣工多有反对,就连皇帝也不敢当场拍板。
而建安王的计策主打一个稳妥,即便朝廷府库空虚了,也有明年的调税来补齐不是。
谢扬言缓了缓神,驱身拱手:“恕在下直言,太子殿下向来与萧侍郎意见相合,您何不到东宫一叙,问问殿下是何态度呢?”
“如果侍郎有意,我回去便向殿下转述,如此亦可便于侍郎行事了。”
徐修仁、周开逸听后对视一番,又看了看萧辰。
萧辰眨眨眼,微微笑了笑。
“我不是没想过,只是......”
萧辰攥着酒杯,没继续说下去。
周开逸见他有所顾虑,于是朗声说道:“此处皆为好友,大家亦是为南国着想,还请郎君放心。”
“若是七殿下在此,我相信殿下也会让大家畅所欲言吧!”
“嗯,这是自然。我不是担心这个,实话说了,如果我去找太子,难免有结党之意。”
“毕竟太子还小,结交朋党的帽子如果扣到了他头上,那岂不是害了他。”
谢扬言听后稍作思考,点了点头。
徐修仁放下陶碗,声音低沉:“虽说建安王之策更加稳妥,可其弊亦如其利。”
“徐令这话怎么说?”
“索虏陈兵荆、雍一带已有十数日,鄱阳王自引所部兵马七万余,与其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若此时出兵绳州,即为双线作战,胜算实在难以把握。”
“倒不如合兵一处,全力破之,如此才更有胜算。”
“但今日朝中文臣武将大多都站在建安王一边......”
“如此种种,对陛下来说,实在是个难题啊!”
几人听后陷入沉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诗云:
你方唱罢我方言,圣主忧心取舍难。
郡王忠良决无疑,郎令忠义怀慨叹。